《想死的时候就想起我吧》


 01 野猫

    暑期辅导课的下课时间比平常早，胡苍幻并不想马上回家，他与管家乔浩宏联络过后，决定到处晃晃。

    他走往住家的反方向，那里并不热闹，街道给人一种朴素和乡下的感受，即使离家不远，他之前也没去过。

    离家越远，越能感受到乡村的气息，他没刻意计算时间与距离，不知不觉走到了隔壁乡镇的北励高中附近。

    这间高中成校已久，是间公立学校，校舍已经十分老旧，学生数似乎不多。

    他沿着北励高中的围墙继续走，又过了两个路口，在右转巷子的尽头看到一栋像是平房的废墟建筑。

    明明看起来没有人住，却从里面听到声响，出于好奇心，他躡手躡脚地靠近门边。

    门呈现半掩的状态，里面有一个男生，右手正拿着水果刀靠在左手手腕上，却迟迟未下刀，感觉像在思考什么。

    是要自残吗？他注意到那个男生的手在颤抖，看起来犹豫不决又像在害怕。

    「那么怕就不要割啊。」胡苍幻忍不住出言跟他搭话。

    出乎胡苍幻预料的是，因为他这么一喊害那个男生受到惊吓，右手一抖在左手腕留下了鲜红痕跡。

    「靠！」那个男生惊呼，下一秒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胡苍幻，「干么跑到别人家里？」

    「怎么想拿刀割自己一定都会痛吧？」胡苍幻瞥了一眼地板和那个男生的脚，注意到不用脱鞋后就直接踏进屋内。

    「你要干么？」那个男生不断后退，右手的刀却没要放下的意思，仍握在手中对着胡苍幻。

    胡苍幻这时才看清楚男生的长相，长得眉清目秀，左眼角下方还有颗泪痣，就算以男性的审美来看待同性，对方是长得好看的，但比较让人意外的是他有点无脑的行径和说话的语调，和外表的气质完全不符。

    「你为什么要割腕？」注意到男生仍不断后退，胡苍幻便不再朝他靠近，逕自在门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椅子忽然向右倾斜，胡苍幻愣了一下，没想到椅子竟然如此不坚固，幸好没有坐太大力，不然要是摔倒就糗了。

    「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讲啊？」那男生不满地瞪着胡苍幻，手上的刀仍对着他，「你滚出去喔，谁让你进来了？」

    「你不先擦药吗？血流下来了耶。」

    「关你屁事！」男生气急败坏，却边注意着手上的伤口，神色紧张。

    那诡异的举动反而更吸引胡苍幻的注意，打趣地看着他，「要不要帮你擦药？家里有医药箱吗？」

    「滚！」

    「那你先把刀子放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男生的行为让胡苍幻想起小时候在路边看到野猫，每当有陌生人靠近也会呈现这样的防备姿态，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男生，勾勾唇角，「我怕你不小心又割到第二次。」

    男生又瞪了他好几秒，才终于把刀子放回桌上，转过身到一旁像是流理台的地方冲洗伤口，胡苍幻听到他又小声地靠了一声。

    「为什么湾读高中的人会在这？」

    胡苍幻讶异，没想到男生比他预期的还快就恢復冷静，还认出他身上的制服。

    「间逛。」

    「呵，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语气有够酸，虽然这也不奇怪，毕竟湾读高中是这附近最有名的私立高中，相较于住在这种破烂屋的人，他的确是有钱人无误。

    「你为什么要自残？」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你如果想死的话，不留点遗言吗？」

    胡苍幻注意到男生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他冷冷地说：「不用啊，这世上已经没谁会在乎了吧。」

    「我在乎啊。」胡苍幻随口说。

    「蛤？你开什么玩笑？」

    原本胡苍幻只是随口一讲，但那个男生的反应真是太没让他失望了，原本苍白的脸竟然微微泛红了，耳朵则是老实的全红了。

    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害羞？胡苍幻忍不住勾起嘴角，兴起了想逗弄他的念头。

    「我们这样就算认识了吧？」胡苍幻耸肩，边想着要怎么能继续看到他有点炸毛的反应，「没人看到认识的人死了会毫无感受吧？」

    「谁跟你认识了？」男生白了他一眼。

    「那你自我介绍嘛。」

    「我要报警了。」

    胡苍幻听到他用吆喝的语气威胁，更乐了，「好！」

    男生的脸被他气得更红了，「你……」

    「你怎么还不擦药？」胡苍幻注意到他清洗完伤口后，就只用卫生纸擦乾而已，没有要做其他处置的意思。

    「关你……」男生讲到一半打住了。

    他似乎意识到不该再回覆这个闯入家中的人，因为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应该让胡苍幻自讨没趣的离开。

    胡苍幻站了起来，男生防备的后退两步，出乎他预料的是，胡苍幻竟然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还说什么会在乎，见到鬼哦？

    他感到身心俱疲，刚刚鼓起勇气想要伤害自己的力气全部消失殆尽，趴在桌上像颗洩气的球。

    「程光洛，我来了！」

    他愣了几秒，发现胡苍幻竟然又回来了，而且还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程光洛顿时语塞和茫然。

    「我去帮你买药啦。」胡苍幻放了一袋东西在桌上。

    看那个破屋子的模样，怎么想好像都不可能有医药箱的样子，胡苍幻刚刚便直接到附近的药局买了药和纱布。

    程光洛瞪着他，「你这人怎么那么爱多管间事？」

    「因为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吧？」胡苍幻勾着玩味的笑，「我帮你擦吧？」

    「不要，你可不可以赶快滚？」程光洛狞起眉头。

    「那你要记得擦药喔。」

    程光洛没有回答，不知道眼前的男生在噁心什么，干么要鸡婆来管这些。

    「门锁一下比较安全吧？才不会被坏人闯空门。」

    「你好意思啊？」程光洛瞪着他。

    胡苍幻爽朗的笑了，「欸，程光洛。」

    「怎样？」

    「想死的时候，就想起我吧。」

    「蛤？」

    这男生是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啊？程光洛瞪大双眼，被搞得也忘记要生气了。

    「明天见。」胡苍幻看到程光洛的反应，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然后转身离开。

    风让掛在庭院晾衣桿上的制服随之摆动，胡苍幻看了一眼上头的制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力量涌现，现在的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得到了。

 02 吃糖

    「苍幻，你心情很好哦？」

    「对啊，你前几天不是都无精打采的？」

    胡苍幻神采飞扬的模样，和前阵子差异极为明显，班上同学纷纷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胡苍幻勾着笑没有回答，正如同学所说，他找到新乐子了。

    昨天有往北励高中的方向走真是对了，没想到那种废墟内有住人，更没想到那个人还那么古怪又有趣。

    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为什么要拿刀自残呢？

    同学们对看一眼，前几天的胡苍幻眼神明明毫无生气，怎么今天感觉那么愉快？甚至还有点亢奋的感觉？

    「交到女朋友囉？」

    「上次不是有学姊跟你告白？」围在身旁的同学好奇的继续询问。

    「没，最近养了一隻猫。」

    想起昨天程光洛炸毛的模样，胡苍幻真的觉得形容的太贴切了，他就像是无人驯养的小野猫，虽然可爱但又难以亲近。

    原来胡苍幻是猫奴啊？同学们感到讶异，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一面。

    他没有跟同学多做解释，在下课鐘响后就赶紧离校，前往程光洛的家。

    因为北励高中就在程光洛家隔壁，胡苍幻到的时候，程光洛早就回家了。

    程光洛桌上放着一包东西，看起来很像是学校的营养午餐，而他今天一样没有将门锁上。

    程光洛的反应完全没让胡苍幻失望，他马上又露出嫌恶的表情，还皱起眉头，「你来干么？」

    「来找你啊。」胡苍幻笑咪咪的说。

    「靠，有病喔。」程光洛小小的碎念了一声。

    胡苍幻没有回答，走到程光洛的门边，想顺手把门掩上，才发现门很老旧，甚至已经变形下坠，与地板相贴毫无缝隙。

    原来是因为门已经坏了，怪不得他才不关门。

    「为什么不修啊？」胡苍幻试图移动门，但门仍卡的死死的。

    程光洛瞟了一眼，语气好不以为然，「反正家里也没啥好偷的。」

    胡苍幻环顾四周，确实用寒酸这个地方来形容也不为过，毕竟昨天还是抱着废墟探险的心情进来的。

    破旧的餐桌、有岁月痕跡的流理台及木门，还有门口旁边放了一张椅子外，这里没有多馀的家具和物品。

    至于另一个门后的房间就不清楚了，但感觉应该也不会有太值钱的东西。

    这是让程光洛想自杀的原因吗？胡苍幻站在门边观察坐在餐桌前的他，今天他的情绪似乎有比较稳定了。

    程光洛被胡苍幻看得很不自在，转过头瞪他，「你干么又跑来我家？」

    「来确认你有没有又想死吧？」

    「……就算有也与你无关吧？」程光洛感到无语。

    「不算无关吧？」胡苍幻走近程光洛，程光洛防备似的站起来后退三步，撞上墙壁。

    胡苍幻没有讲话，伸出右手抓住了程光洛的左手，程光洛吓了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

    胡苍幻打量着程光洛黏好的纱布，看起来似乎有换过一次药了，正想开口继续说话时，他挣脱了胡苍幻往旁边躲，一脸忸怩不安。

    这个画面让胡苍幻再次觉得他像极了防备心很强的野猫。

    「要不要请人帮你修门？」胡苍幻退回门口，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接着他又吓了一跳，他忘记这张椅子不太坚固的事情了。

    「不用了。」程光洛语气冷漠，「有钱人家的少爷还是不要跟我这种人鬼混比较好吧？」

    「你这样要是遇到下雨天怎么办？最近不是有颱风要来？」

    胡苍幻讲完后抬头看了一眼屋顶，感觉很不坚固，而且已经有破洞了，若颳阵强风大概就能把天花板给掀了，这间屋子还能住人是奇蹟吧。

    「所以呢？」程光洛皱起眉头，「我的生活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跟你这个外人无关吧？」

    即使程光洛已经无数次的用表情及言语表达不悦，胡苍幻态度却仍旧不变，笑嘻嘻地和他交谈。

    「啊，对了，这个请你吃。」胡苍幻掏掏书包，从里面拿出几颗杏仁口味的牛轧糖。

    原以为程光洛又会炸毛，质问他干么要拿食物来，没想到程光洛竟然眼睛一亮，还吞了吞口水，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模样。

    程光洛并没有发现他的反应太明显，早被胡苍幻尽收眼底，他盯了几秒后语气犹豫，「这……」

    「你就当作是我私闯民宅的赔偿吧？」

    胡苍幻虽然不了解程光洛，但感觉他好像不是会平白无故佔便宜的个性，随便找个藉口。

    「知道就不要做啊。」程光洛嘴上这么说，却真的伸手拿了，但他只拿了一颗。

    「都给你吧？」

    「不用，这很贵。」

    「是吗？」胡苍幻没什么概念，因为家里放了一大包，他心血来潮就会抓一把到班上和同学分享。

    程光洛点头，没有再口出恶言，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小口的啃着糖，胡苍幻原本想放声大笑，笑他干么吃得那么小口，行为也太婆妈，可是却又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对他而言，这真的是那么宝贝的东西啊。

    胡苍幻忍不住又盯着他好几秒，才又再次环顾他家，感觉他的生活真的很困顿啊，假如上课的日子都包营养午餐回家作为晚餐，那假日他又要怎么过呢？他真的没有家人吗？

    「都给你吧，以赔偿来说，这些数量不算多吧。」胡苍幻随手把剩下的糖全放在桌上。

    「这……我也没有真的觉得非要赔偿不可。」程光洛语气彆扭，但眼里又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程光洛真的好有趣，明明感觉很穷，却又不肯佔人便宜，但是看到糖果竟然会眼睛一亮，还如此珍惜的模样。

    「反正我很有钱。」胡苍幻唇角勾起，对他而言，那几颗糖果真不是这么大不了的东西，倒不如说他还有点后悔没把整包都带过来。

    然而，这句话瞬间戳痛程光洛，他再次炸毛，「死有钱人。」

    胡苍幻哈哈大笑，又继续说话想逗他，直到他冷着脸不再回覆，胡苍幻才离开。

 03 违和

    自从发现程光洛似乎喜欢吃零食后，胡苍幻每天都会从家里带点心，或是在学校附近买，放学的时候准时前往程光洛家报到。

    最让胡苍幻觉得有趣的是，虽然程光洛总是一脸防备，每次都会逼问他干么又来，可是偏偏对他带来的食物没辙，最后也都会吃下肚。

    暑假的模拟考结果出炉，因为胡苍幻考得不错，收到了老师奖励的甜甜圈。

    那是位在市中心的连锁甜甜圈店，听说要买都要提早预订，因为打上了「限量」的名号，显得更珍贵了。

    胡苍幻马上就想到了程光洛，真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目前为止的点心他好像都挺喜欢的，这种特别的点心，他会不会吃得更高兴呢？

    胡苍幻忽然想起，每次去找程光洛时，他都已经在家了，都没看过他和同校同学互动的样子，不知道他在学校是什么模样，是否也像隻炸毛的猫呢？

    为了目睹程光洛在校的模样，胡苍幻决定要翘课，前往现场一探究竟。

    他背起书包后，跟旁边的同学说肚子痛就逃离教室。暑假学校的管制比较松，他顺利地躲开警卫的视线离开学校，一心一意的想赶往程光洛的身边。

    赶到北励高中时，正巧放学鐘声响起，胡苍幻在校门旁，鬼鬼祟祟的往内打量，过没多久就看到程光洛的身影。

    他一个人在校园走着，却有种很异常的氛围，仿佛摩西分海般，他两侧的人见到他都躲往更边处，他周遭完全没有任何人，但却能感受到那些人眼中闪烁着八卦和好奇的光芒。

    是因为炸毛太难相处，还是他其实有混黑班？

    这个画面让胡苍幻再次觉得程光洛有趣至极，同时更加好奇他的事。

    胡苍幻自恋的想着，他眼光果然很好，程光洛真的是很神祕又特别的人。

    下一秒，他直接跳到路中间闯入程光洛的视线，还大声呼喊，「程光洛！」

    原本表情平淡的程光洛，被胡苍幻这么一喊吓到，下一秒就直接变回原本常见的炸毛模样，「你怎么在这！」

    胡苍幻听到了惊呼声，感受到那些离程光洛有段距离的学生们在讨论他们，似乎还听到了男朋友三个字，但他并没有多在意，笑嘻嘻地拿着手上的甜甜圈在程光洛眼前晃，「给你带吃的来啦。」

    程光洛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就加速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他赶紧跟在后头。

    「你到底是有多无聊？」程光洛把书包放下后，语气无奈又愤怒。

    「你不喜欢吃甜甜圈喔？」胡苍幻甩了甩手上的袋子。

    程光洛顿时语塞，语气变得稍微柔和，「是不讨厌……但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哪种？」

    程光洛没有立刻回答，打量着胡苍幻运动服胸前的学号。

    胡苍幻没有看露他的眼线，伸起双手挡在胸前，故意让嗓子发出的声音变得稍微尖锐，「变态，你在看哪？」

    「靠。」程光洛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要升高三了？」

    「是没错啊。」

    「升学高中的人不应该来跟我这种人鬼混吧？」

    「放心啦，我回家还是会看书的。」胡苍幻笑嘻嘻地说。

    「我没有在担心你，我是希望你不要来找我。」

    「那可不行呢，毕竟你是我养……」胡苍幻赶紧把话打住。

    要是说程光洛是小猫咪不知道会不会被爆打一顿？虽然是不至于被他打死啦，不过他要是不吃甜甜圈也不理自己好像又有点无趣了。

    程光洛皱起眉头，并没有追问胡苍幻，只是在盘算要怎么结束这场闹剧，让他乖乖离开。

    「你吃甜甜圈吗？好像是那个很有名的店卖的，听说是限量的。」胡苍幻把纸袋放在程光洛面前。

    程光洛小心翼翼地拨开纸袋，接着皱起眉头。

    「你不喜欢喔？」胡苍幻有点讶异，难道是放太久了，看起来不好吃了？

    「只有一个，你吃吧。」

    胡苍幻被程光洛的话逗笑了，他真的很奇怪，虽然常常口出恶言，可是又感觉很客气，也许是因为之前带来的东西数量都很多，他便没有这种反应。

    「你吃啦，我是为了要给你吃才特地拿来的欸。」胡苍幻本来就是那种油嘴滑舌的性格，对他而言要讲出这种话完全不会感到害臊。

    但对程光洛而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被胡苍幻的话搞得整张脸都红了。

    胡苍幻见状更高兴了，原本想再多说什么，结果他竟然站起来走往角落的房间，把自己关进里面了。

    「喂，程光洛。」胡苍幻轻轻敲了几下门，程光洛却不回答。

    胡苍幻又喊了几次，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虽然这门感觉多撞几下就能撞开，但还是不要让这个房子唯一能锁上的门坏掉比较好。

    胡苍幻还没想好要怎么让程光洛开门，电话忽然响了，是家里管家打来的。即使平常晚回家，他也几乎不会电话连络，忽然来电大概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乔叔，怎么了？」

    「少爷，你翘课了吗？」

    胡苍幻一惊，怎么那么快就被抓包了，还以为暑假学校老师都没在管的。不过照理讲不应该连络乔浩宏的，看来老师们直接打给他父亲了。

    「啊，喔，对啊，有点事。」胡苍幻神色自若的扯谎。

    「学长很生气。」乔浩宏语气担忧，「你快回家吧？学长今天有过来。」

    「烦欸，他平常都没在管我死活的。」胡苍幻哼了一声，「我知道了啦。」

    掛掉电话，胡苍幻又朝房间里面喊，「程光洛，我走啦，甜甜圈赶快吃喔，长蚂蚁就不好了。」

    胡苍幻原本照着平常走路的速度往住家方向前进，但想到父亲竟然来找自己，不自觉得又放慢了脚步。

    他和父亲已经有点久没见面了，明明平常也不会过来这边，甚至不太管他的，怎么那么突然？因为自己心血来潮的翘课，就要大老远跑来？

    推开家门，胡书霖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声音回眸，眼光冰冷，「去哪了？」

    「现在才六点半，我不记得我有门禁。」胡苍幻走到一旁坐下，还翘起二郎腿。

    「坐没坐相。」胡书霖皱眉。

    「站也没有，要看吗？」胡苍幻并不害怕惹胡书霖生气，倒不如说如果父亲动怒还正中他下怀。

    胡书霖叹了一口气，「你翘课去哪？」

    「反正我没做什么坏事。」

    「没做坏事为什么不敢讲？」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跟快半年没见的老爸讲那么细节的东西。」

    「少爷。」乔浩宏看眼前剑拔奴张，有点紧张，赶紧喊了胡苍幻一声，希望他能停止挑衅胡书霖。

    胡书霖压抑着怒气，「你知道你快上大学了吧。」

    「喔，对啊，您要安排我去哪边呢？」胡苍幻丝毫不以为意。

    「你要读哪都行。」

    「哦？」

    「但别再翘课了。」

    「喔，对小儿子的要求真低呢。」胡苍幻伸了懒腰，「看来有大儿子在，小儿子可以自由的过人生了。」

    胡书霖何尝不知道胡苍幻是故意要惹怒他？他吐了一口气，「你如果想着你妈妈，就别那么胡闹了。」

    「你好意思讲妈啊？明明就都不来以前一起生活的房子了，最后那段日子人也不知道去哪了。」胡苍幻冷冷地说。

    「少爷，别这样。」乔浩宏抢在胡书霖开口前，苦口婆心的劝说。

    乔浩宏从小看着胡苍幻长大，当然明白这是他反抗的方式，但也明白胡书霖的苦衷。

    对胡苍幻而言，乔浩宏反而更常陪着自己，相较于父亲的话，乔浩宏对他的话还比较能起作用，他语气放软，「乔叔，我饿了，你晚餐煮好了吗？」

    「我这就去准备。」乔浩宏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才走去厨房。

    「所以你今天来干么？」胡苍幻把翘着的脚放下。

    「来看一下小儿子而已。」胡书霖语气冰冷，「可惜现在想看儿子，老子还要看脸色呢。」

    「你真的不管我大学读哪？」

    「你可以读你喜欢的，但工作还是希望你进到公司。」

    「喔，我就知道。」

    「不然你有想做的工作吗？」胡书霖柔声问：「如果真的有，说出来听听。」

    「没有吧，反正你都安排好了，有差吗？」

    「苍幻，我是认真想跟你谈这件事情。」胡书霖盯着胡苍幻，语气诚恳，「你妈生病时，我利用工作来逃避面对，我现在也觉得很愧疚……可是越拖越久，我越没把握和信心能跟你好好相处。」

    胡苍幻喔了一声，听到过世的母亲感到鼻酸。他不笨，当然也能猜到父亲行为背后的理由，只是对那时还是国小生的他，很难以接受。

    「我也是认真的，我目前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胡苍幻耸肩，「我想到后再跟你说，希望你不要反悔。」

    胡书霖点头，没有再多嘮叨什么，等乔浩宏上菜后，父子俩没有继续交谈，但会分别找乔浩宏讲话。

 04 性向

    胡书霖在家住了三天，这三天胡苍幻都没有去程光洛家，想着说不定这几天没去找程光洛，他说不定反而会想念自己？毕竟从阻止他自残那天后，几乎每天都有去他家呢。

    胡书霖离开的隔天，胡苍幻马上就决定要去找程光洛了，他在湾读高中旁的路边摊，买了四个车轮饼，因为口味剩的不多，他最后挑了奶油和红豆的。

    他嘴上哼着歌，踩着轻快的步伐跳进程光洛住家庭院，往里面一探头，却看到程光洛站在椅子上，手上握着一条粗麻绳。

    即使程光洛现在什么都还没做，胡苍幻却从这动作明白了他的企图。

    不就还好今天有过来？还好胡书霖已经回家了，不然隔天来要是看到的是程光洛的尸体怎么办？

    想到这，胡苍幻打了个冷颤，他快步向前抢下程光洛手上的绳子，大声逼问，「你在干么？」

    程光洛明显被胡苍幻吓到，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他瞪了胡苍幻一眼，才从椅子上下来。

    「你又想死？」胡苍幻瞪着他，「你搞什么？我还带东西要来给你吃欸。」

    程光洛感到无言，喔了一声，忽然皱起眉头，「还不是你害的！」

    「我怎么害你了？」胡苍幻感到莫名其妙，接着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你太多天没看到我，想我啦？」

    「不是！」程光洛气到跺脚，胡苍幻哈哈大笑。

    「那我怎么了？」

    「你突然跑到我学校，不然呢？」

    「有那么严重吗？」胡苍幻不解，那天只看出程光洛有摩西分海的功力，并没有感到其他异样。

    程光洛没有回话，像在思考什么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胡苍幻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有点担心，但也知道只要程光洛不肯，多问什么大概也没用，他伸手甩了甩手上的提袋，「吃点心囉。」

    程光洛闻言，眼睛一亮，胡苍幻真的觉得程光洛这点既可爱又有趣。

    他接过袋子，往里面一看，接着眉头一皱，「红豆饼？」

    下一秒，他嫌弃地把袋子塞还给胡苍幻，胡苍幻被逗笑了，「你不爱吃红豆饼喔？」

    刚刚还想自杀的人，这刻竟然因为点心不合意就生起气？程光洛真的太有个性了。

    「我讨厌红豆。」

    「下面那两个是奶油的。」

    程光洛闻言，又把袋子拿了过来，嘴上边碎念着早点讲之类的话语。

    他丝毫不理会胡苍幻关爱的目光，从袋子拿出两个奶油口味的车轮饼，大快朵颐了起来。

    直到吃完，他才将视线转向胡苍幻，说了句谢谢。

    胡苍幻感到讶异，这是那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地道谢，有种他慢慢被驯化的感觉，胡苍幻心理得意，却又担心他的异常。

    「我觉得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这跟你刚刚想死的原因有关？」胡苍幻扬眉。

    跑到北励高中为什么那么严重？他也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是吗？除了程光洛看起来好像没朋友以外。

    「对。」程光洛没有像以往炸毛，双眼直盯着胡苍幻，「我是同性恋。」

    胡苍幻性格很烦人，可是不得不说外貌很合程光洛的审美，他总觉得长期和这个麻烦帅哥相处下去一定会疯掉。

    「所以？」

    胡苍幻忽然想起那天，他出现了以后，似乎有从旁人嘴里听到男朋友之类的。

    所以是因为那些人误会他是程光洛男朋友？他丝毫不以为意，他自觉条件不差，有这样的男朋友，程光洛也不丢脸吧？

    「所以别跟我这种人待在一起，我很困扰，你也会很困扰。」

    「又没什么好困扰的？你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跟女生待在一起，就好像一定会有什么关係一样。」

    「你不懂的，毕竟你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各种意义上都是。」程光洛语气冷淡。

    胡苍幻有点失望，今天的程光洛竟然那么冷静，不但完全不炸毛了，甚至努力的要把他给推开，还一直强调他们不同。

    「那你说服我吧？」

    「蛤？」

    「反正你门又不修理，我还是可以随时闯进来，你不如试着成功说服我，我就真的不来了。」胡苍幻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盘算着，还是要再来找程光洛。

    「你一看就是异性恋。」

    「是没错呀。」他的确没有喜欢过男性，对程光洛充满好奇，但好像又不是爱情。

    程光洛冷冷地瞪着他，「那就别来招惹我。」

    「你怕你会爱上我？」胡苍幻笑嘻嘻地说。

    「我怕我会杀了你。」程光洛冷冷地说。

    「你打不过我啦。」胡苍幻想让气氛缓和，但程光洛脸仍沉着。

    程光洛瞪了胡苍幻一眼，不再与他交谈，而是把考卷从书包里拿出来。

    在那之后，不管胡苍幻怎么用话语和行为试图引起他注意，程光洛仍旧毫无反应，眼看天色暗了，胡苍幻只好先离开。

 05 躲避

    胡苍幻以为程光洛那天闹完彆扭就没事了，殊不知程光洛竟然躲起他来。

    连续一个礼拜到他家都没看到人，胡苍幻甚至还很神经病的在里面守候了三个小时，但他都没回家。

    胡苍幻不知从何升起一股要调查真相的侦探心理，他决定要到程光洛学校调查。

    放学，他注意到一个带着圆框眼睛的斯文男生从北励高中走出，这个人和其他学生的氛围明显不同。

    找没有成群结队的也好，这样八卦应该不会传的太快吧？

    胡苍幻快步走近那个男生，因为视力很好，马上就注意到他胸前的学号，看起来也是高三的，有更大的机率认识程光洛了。

    「嗨，同学，可以耽误你几分鐘吗？」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虽然有点迟疑，还是点头。

    「那我请你喝饮料。」他指着北励高中对面的茶饮店。

    男生闻言也没推拒，跟着胡苍幻过马路跟点了饮料。

    「对了，我叫胡苍幻，湾读高中的，也是高三。」

    「我叫卓曜崇。」

    「曜崇，我想打听一个你们学校的人。」

    卓曜崇点头，等着胡苍幻继续说下去。

    「他叫程光洛，我想知道他的事情。」

    卓曜崇一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接着神情转为防备，「你为什么要问他的事情？」

    哦？找对人了！胡苍幻感到得意，却又更加好奇，「因为我想跟他当朋友。」

    「你怎么认识光洛的？」

    「有天乱逛偶然经过他家就认识了。」胡苍幻老实回答，卓曜崇一脸难以置信。

    「我可以跟你保证我没要害他，不如说我是因为太担心他才要四处打探。」胡苍幻解释。

    卓曜崇沉默了几秒，「那你跟我来吧？」

    胡苍幻有点讶异卓曜崇竟然那么好说服，便跟着他走，方向和胡苍幻家一样，逐渐靠近市区。

    卓曜崇带着胡苍幻绕进小巷子，里面整排都是透天厝，他进了其中一户，胡苍幻跟在后面。

    「因为在学校附近讨论光洛不太好，所以在这边讲好了。」

    胡苍幻哦了一声，没想到程光洛在他们学校那么有名啊。

    「为什么会想跟他当朋友？」结果反倒换卓曜崇问起胡苍幻问题了。

    「因为氛围吧？第一天看到他时他心事重重的，好像还想不开。」

    卓曜崇瞪大眼睛，一脸担忧。

    「你跟程光洛很熟？」

    「说熟，不如是我单方面满崇拜他吧？」卓曜崇垂眼。

    「崇拜？」

    「光洛很帅也很有正义感。」

    「哦？」胡苍幻有点意外，在他眼里，程光洛就是隻捉摸不定的炸毛小猫。

    「你知道光洛他是……」卓曜崇看起来欲言又止。

    「同性恋是吗？」

    卓曜崇点头，眼神有点防备，「你有什么看法？」

    「就……单纯喜欢的人性别是同性而已吧？」

    胡苍幻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没有偏见，国中班上似乎也有人是同性恋，只是跟那群人不熟而已，他反而不能理解为什么程光洛和卓曜崇的反应都要如此胆怯。

    卓曜崇眼睛为张，没想到胡苍幻是这么率性的人。

    「我也是同性恋。」

    这回反倒让胡苍幻讶异了，没想到卓曜崇会突然出柜，「是喔？你喜欢程光洛？」

    「没有，只是憧憬。」

    「憧憬？」

    又是憧憬又是崇拜的，感觉程光洛在学校很不简单嘛。

    「对，他在我被同学找麻烦时伸出援手。」

    胡苍幻哦了一声，想起程光洛炸毛的模样，勾勾嘴角，「他在班上怎么样？因为这件事情被欺负？」

    「我现在跟他不同班，但好像班上带头的几个会因为他的性向和家里的事嘲笑他吧，我们学校老师不太管学生，更何况带头那几个的家长好像也不太好惹。」

    「哦，有谁，把他们的名字给我？」

    胡苍幻虽然笑嘻嘻的，但眼神一点笑意都没有，让卓曜崇起了鸡皮疙瘩，「你要干么？」

    「了解一下而已。」

    「但我觉得光洛其实已经没有太在意了。」卓曜崇解释，他深怕讲出口后，会不会让学校闹出什么大事，「而且因为光洛都没有反抗或回应，把他们的话当耳边风，久了那些人好像就觉得无聊了吧？也不会特别去找他了。」

    「他这几天有去学校？」

    「有。」

    「放学后去哪了？」

    「……我怎么会知道。」卓曜崇面对胡苍幻的质问感到哑口无言。

    「好吧，谢谢你的回答。」胡苍幻站了起来。

    「那个……」

    「怎样？」

    「你应该不是同性恋吧？」

    「我不是啊，难道自我介绍还要先说明性向吗？」胡苍幻一脸疑惑，不懂卓曜崇干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很好奇有必要对一个同性友人那么执着吗？」

    胡苍幻耸耸肩并没有回答卓曜崇的问题，又跟他道声谢后才离开。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干么要对程光洛那么执着，可是一想到程光洛那天想自残又不敢下刀的模样，还有面对他频频炸毛的模样，就觉得更加好奇和在意。

    程光洛喜欢吃点心，都会小口咀嚼，模样很可爱，而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的他，却很讨厌吃红豆。胡苍幻觉得他真的是很有趣和神秘的人。

    难道是因为那天跑去学校，学校的人借题发挥，才让程光洛又想死？

    胡苍幻虽然觉得太过小题大作，但又感到懊恼，他只是想看看程光洛的反应，不知道后果会怎么严重啊。

    但听卓曜崇这样说，如果最近程光洛都有去学校的话，应该暂时不会想不开了吧？

    好吧，大不了别再去学校找他了，直接去他家等他好了，总不可能再也不回家了吧？

 06 人情

    一放学，胡苍幻在湾读高中对面的小时候大饼排队。

    跟卓曜崇谈完程光洛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天，这几天他都没有去程光洛家，他决定先休息几天，让程光洛放下防备后再堵人。

    程光洛应该还活着吧？好像可以问看看他的手机号码，虽然他可能不会给就是了。

    「苍幻，你今天怎么会吃这种平民美食啊？」班上同学见到胡苍幻在排队，马上过来搭话。

    「哦，我等等要去找我家小猫咪。」

    「猫咪不能吃这个吧？」

    「可以啦，除了红豆以外应该都行。」胡苍幻耸耸肩，付钱给老闆娘后就往程光洛家方向走，留下一头雾水的同学们。

    没见到程光洛的第十四天，今天他究竟会不会继续躲起来呢？如果把东西留下放张纸条，他不知道会不会吃掉？

    虽然知道大概没人在，他还是姑且敲了两下门才走进去，结果却看到程光洛坐在桌边。

    「哇，好久不见啊。」胡苍幻比预期的还惊喜。

    程光洛瞥了他一眼却没回话。

    「芝麻你吃吧？还有起士口味的喔。」胡苍幻走近，将东西放在程光洛桌上。

    「你来干么？」程光洛语气冷淡。

    「确认你还有没有好好活着啊，谁叫你前科累累。」

    程光洛并没有回话，而是缓慢地把胡苍幻放下的纸袋移动到面前，打量里面的饼。

    胡苍幻喜孜孜地笑了，他好喜欢程光洛口嫌体正直的模样，感觉他拿吃的就是没辙。

    「这家在我们学校对面，开很多年了。」胡苍幻嘴上边说边打量程光洛的反应。

    程光洛噢了一声，从里面拿出起士口味的递给胡苍幻。

    「都给你吃啊？」胡苍幻并没有接过。

    「只有我吃很奇怪。」

    「喔。」胡苍幻觉得程光洛真的超怪，还是接过，先咬了一口，「你也开吃吧？」

    不管看几次还是很有趣，程光洛吃东西都吃得很小口，感觉都很细的去品尝食物的味道。

    「程光洛，抱歉啦。」胡苍幻想起那天程光洛想上吊的模样，还有卓曜崇的话语，忽然觉得眼前的他可怜兮兮的。

    程光洛一脸不解和纳闷，胡苍幻继续说，「我不知道会害你被同学欺负。」

    程光洛皱眉，语气疑惑，「你在说什么？」

    「不是因为我跑去学校，害你被讲间话？」

    程光洛噢了一声，眼神闪过诧异，他大概没想到为什么胡苍幻会知道吧。

    「欸。」

    「嗯？」真难得，程光洛竟然主动要跟他讲话。

    「别再带东西给我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没欠啊，我心甘情愿的。」

    闻言，程光洛皱眉，「你到底为什么讲话都要这样？」

    「你害羞吗？」胡苍幻忽然想起上次程光洛躲进门后的模样，喜孜孜地笑了。

    「我不想和你有牵扯。」

    「真伤人耶，好歹我们也认识快一个月了吧？」胡苍幻一脸委屈。

    「我暂时不会想死了。」

    「哦？暂时？」

    「所以你也别这样闹了吧？」程光洛一脸严肃。

    胡苍幻打量着程光洛，眼看就快要变成跟上次一样了，等等他又会不讲话了吧？

    胡苍幻没办法解释干么要这样缠着程光洛，可是就是想来找他嘛。这阵子的这个行程，已经成为那么长久无聊日子里的寄託了。

    「在这里让我心情很平静。」胡苍幻自顾自地说。

    「……你在挖苦人吧？」程光洛瞪眼，这种破屋子？

    「真的啦，我家太大了，只有我跟管家，很空虚。」

    程光洛冷笑两声，「有钱人的烦恼别跟我商量了。」

    「还是你要来我家住啊？还有很多空房间，来陪我吧。」胡苍幻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眼睛闪烁着光芒。

    闻言，程光洛叹了好大一口气，他真的觉得胡苍幻有毛病。

    他身旁的人，大部分都听到他是gay就不敢太靠近，其他人就算不排斥，也怕会被牵扯，不敢跟他说话。

    只有胡苍幻，莫名其妙来阻止他自残，接着还常常带着点心来餵食，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他身上根本没什么好图的。

    到后来，果真又演变成胡苍幻讲话，程光洛不再理会的情形，但胡苍幻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气馁。

    －

    胡苍幻现在并没有每天去程光洛家，维持着一周三天的频率。

    程光洛也不像之前会嫌恶的赶走他，但也没有要多跟他讲话的意思，通常只有一开始会回应他，后面则不再开口。

    而胡苍幻也没跟程光洛客气，在他保持沉默后，就直接拿出作业占用他家的桌子，在那边写起作业。

    也因为这样，胡苍幻一周会有三天晚归，每次回家总是看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乔浩宏经过几番犹豫，终于问出口，「少爷，你交女朋友了吗？」

    「没有呀。」

    「可是你最近……」乔浩宏欲言又止。

    「喔，但是我养了猫。」

    「养在哪？」乔浩宏大吃一惊。

    「养在……不是很安全的地方。」胡苍幻想一想后说。

    闻言，乔浩宏更担忧了，「少爷，还是跟学长商量，把牠接回家里吧？比较安全。」

    胡苍幻哈哈大笑，「我也想啊，可是没那么容易啦。」

    「不会的，我们一起跟学长谈吧？他知道你爱护小动物一定会很欣慰的。」

    「别，先不用，乔叔，你别去跟老爸多嘴哦。」胡苍幻警告。

    要是被胡书霖知道还得了？肯定又要碎碎念一番了吧。

    而且程光洛怎么可能会愿意来住啊，现在去找他，他肯回覆就已经很好了。

    乔浩宏只能点点头，却怎么想也想不透为什么胡苍幻会忽然想养猫。

 07 风雨

    去程光洛家已经成为胡苍幻的习惯，即使是假日也不例外。

    週六午后，胡苍幻刻意到湾读高中附近的连锁锁麵包店，挑了几个外观精緻的蛋糕到程光洛家，程光洛正在晾衣服。

    他连衣架都没用，而是直接把袖子和裤管穿过竹竿，晾在搭起的简陋晾衣桿。

    「要帮忙吗？」

    「不用。」

    虽然程光洛这么说，胡苍幻把东西放下后还是很鸡婆的到庭院帮忙晾起衣服。

    衣服感觉都很旧了，而且洗得那么薄了，竟然还有办法穿。

    胡苍幻打量程光洛，感觉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旧了，看起来很贴身，应该已经穿很久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穿的啊？

    衣服的长度也很刚好，手举起时还会露出一小截腹部，身上感觉没什么肉，大概很常饿肚子吧？他真的很瘦啊。

    「对了，程光洛。」

    「干么？」

    「我们交换一下line吧？你如果有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我没有手机。」

    还以为程光洛会说不要之类的，怎么想这么烂的藉口？他上下打量程光洛，「这么不想给喔？」

    「就没有手机要怎么给？」程光洛皱眉。

    「这年头还有人会没有手机喔？」胡苍幻一脸吃惊。

    「我看起来像有间钱买手机吗？」程光洛瞪着胡苍幻，「大少爷，别用你的眼光来看我所处的世界。」

    胡苍幻不理会程光洛的酸言酸语，笑嘻嘻地又贫嘴了起来，「再叫我一次大少爷吧？」

    程光洛白了胡苍幻一眼，用拳头槌了他肩膀一下。

    「等等。」胡苍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怎样？」程光洛被胡苍幻严肃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

    「你没手机要怎么报警？」

    「我干么要报警啊？」程光洛觉得胡苍幻真的是神经病，常常讲莫名其妙的话。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要报警吗？你拿刀自残的那天？」

    那天他还吆喝的喊着要报警呢，结果竟然是虚张声势啊。

    程光洛叹了好大一口气，他真的太小瞧眼前男生的莫名其妙程度了，「你也知道你很需要被警察抓走哦？」

    「没有，我是担心你要是需要联络该怎么办。」

    「不用你担心，我现在生活最大的乱源就是你了。」

    胡苍幻哈哈大笑，「我好荣幸啊。」

    今天程光洛心情似乎比较好，即使胡苍幻后面还是讲了不少干话，他偶尔还是有回应。

    见状，胡苍幻原本想留更晚一点，但是乔浩宏打电话来催促了，为了避免他跟胡书霖多嘴，胡苍幻只好乖乖回家。

    他依依不捨地跟程光洛告别，迎来程光洛的白眼。

    「少爷，猫的事情你真的不跟学长讨论吗？」乔浩宏忧心地问，他仍旧想不透为什么胡苍幻会突然养起猫，还那么勤奋的常常去照顾和晚归。

    胡苍幻耸耸肩，「再看吧，我要去洗澡啦。」

    因为浴室隔音太好，胡苍幻并没有发现下雨的事，直到离开浴室，看到了窗外的风雨，他瞪大双眼。

    刚回家时天气感觉还不算太糟，怎么忽然下起大雨了？

    「原本想说今年颱风都没有影响呢，没想到这次好像挺严重的。」乔浩宏注意到胡苍幻的视线，走到他旁边。

    「这会下多久？」

    「短时间不会停了吧？」

    窗外的风雨比刚刚更大了，看起来几个小时内应该会维持这种状况，要等雨停也许要明天了。

    乔浩宏不懂胡苍幻怎么问完问题后，表情逐渐凝重。

    「那这样不行。」胡苍幻把浴巾放在沙发上，走回房间去换衣服。

    乔浩宏被胡苍幻的举止搞得莫名其妙，从他养猫后，整个人变的很奇怪。

    胡苍幻这时已经换好外出衣了，他看到窗外的坏天气，立刻想到了程光洛，该不会这种鬼天气还待在那种破屋子吧？感觉那屋顶已经不行了。

    虽然知道程光洛应该没那么笨，但是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少爷，你要去哪？」乔浩宏错愕的看着胡苍幻。

    「看猫！」

    「现在天气不好啊，出门太危险了吧。」乔浩宏拉住胡苍幻。

    「就是天气不好才要赶快去看啊！」

    乔浩宏搞不懂胡苍幻到底有多喜欢猫，早就说应该把猫带回家里养的。

    「少爷，现在出门太危险了。」

    「我现在要赶过去，你开车载我。」

    「可是……」

    「你放我一个人出去，出事的话更糟吧？」

    乔浩宏一脸无奈，却还是听从的拿起钥匙和胡苍幻一起下楼，依着他报的位置，开往目的地。

    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乡镇了，乔浩宏印象中他似乎没来过这个地方，原来胡苍幻这阵子都到这边吗？在胡苍幻的指示下他转了弯，眼前像废墟的建筑物让他纳闷又惊讶，没想到胡苍幻竟然会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养猫。

    车刚停好，胡苍幻立刻夺门而出，衝向屋内。

    胡苍幻也不清楚此时到底希不希望程光洛在，如果不在，可能就是去哪边躲雨了吧？但这样仍旧无法确认他的安危。

    他按下门口的开关，却发现因为大雨的关係，灯已经不亮了。

    屋顶果然经不起风雨，有一半已经被掀起了，剩下的那一半有等于没有，根本也躲不了雨。

    拿起手机开下手电筒，还没照往前方，就听到程光洛的声音，气弱如丝，「胡苍幻？」

    「你在！」手机照往声音的方向，程光洛缩在墙角，已经全身溼透了，连嘴唇也泛白。

    「靠，太夸张了吧！」胡苍幻赶紧跑向程光洛，二话不说的伸手抱住他。

    他也无法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大概只是单纯觉得他失温了需要点温暖吧。

    为什么会傻傻地待在这边啦？他下午不是感觉精神挺好的吗？

    「你干么？」也许是淋雨淋久了，感觉程光洛并不像以往有活力的质问他。

    「走，去我家。」

    胡苍幻扛起程光洛，他愣了一下，却没力气挣扎，只是轻声说我不要。

    程光洛就这样被胡苍幻扛进车里，乔浩宏一脸错愕。

    胡苍幻不是说来看猫？怎么会是一个人？

    「乔叔，开车。」

    「少爷？」乔浩宏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猫呢？」

    「开车！」

    程光洛早已昏睡过去，直到胡苍幻家都尚未甦醒，胡苍幻将他抱到沙发，开始翻找家里的感冒药和温度计。

    乔浩宏帮他把东西备好放在一旁，却仍旧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

 08 同居

    程光洛感受到自己躺在柔软的东西上，这似乎是这阵子以来他睡得最安详舒适的一天，感受到左手的温热触感，他张开眼睛，迎接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看向左侧温热的来源，是胡苍幻的手，他趴在旁边睡着了。

    程光洛吓得赶紧将手抽离，慢慢将身体坐起，环顾四週，看着高贵豪华的装潢摆饰，他推测这边是胡苍幻的家。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印象只停留在胡苍幻闯入家中，将他扛起，之后就不记得了。

    他其实没有想不开，只是并不想躲到他处，等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大概会生病时，已经有点失温了，而下一刻胡苍幻却突然出现了，竟然还把他带到家里。

    没想到又被他帮了一次。

    「你醒啦？」胡苍幻的声音，让程光洛吓好大一跳。

    「喔，嗯。」

    「还会不舒服吗？」

    程光洛摇头，没回答，他觉得身体已经比刚刚好上不少，但肚子却在下一秒很诚实的发出声响。

    胡苍幻噗哧一笑，程光洛胀红了脸。

    「要不要吃提拉米苏？」

    反应不出胡苍幻所料，程光洛很明显的眼睛一亮。

    胡苍幻站起，先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桌上，之后从冰箱拿出一个八吋的蛋糕，还放了刀叉。

    「你如果想整个直接吃也可以喔。」

    胡苍幻将头撑在桌上，打趣地看着程光洛。

    「不要。」程光洛动手切起蛋糕，他先切了一块递给胡苍幻后，又凝重的盯了一下蛋糕，才切了一块给自己。

    「欸，光洛。」

    「怎么了？」

    「你要不要来我家住？」

    「蛤？为什么？」果然，程光洛又炸毛了。

    「你家那样不能住人了吧？」

    程光洛没有立刻否认，因为屋子的毁坏程度比他预期的还快，上一次下雨的时候明明还不会渗水呢，没想到刚刚起风把屋顶都掀了。

    「但我没办法付房租。」

    「用身体抵偿？」胡苍幻话才说出口，就被程光洛打了。

    「我的意思是，你就陪我嘛，你看房子那么大，只有我跟乔叔很无聊欸。」

    「你是不是没朋友啊？」程光洛想不透胡苍幻干么那么好心。

    「也许哦。」胡苍幻并不太在意被挖苦。

    「话说，你为什么就傻傻的在那边淋雨啊？」

    想到刚刚的程光洛，真的很像一隻可怜的小猫，窝在角落。

    程光洛明明就不是笨蛋，怎么会真的还留在家啊，不过也该庆幸他还在，不然可能找不到人会更担心吧。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想说如果这样死掉……」程光洛还没说完，就被胡苍幻用手摀住嘴。

    「干么？」他把胡苍幻的手拨开，「怎么想淋个雨不会死人吧。」

    「那你之前呢？你躲我的时候都去哪？」

    程光洛呃了一声，却不回答。

    「你该不会还在家吧？」胡苍幻这时才迟钝的意识到，那时候程光洛有可能都躲在另一个小房间里。

    程光洛虽然没有回答，但胡苍幻从表情也知道猜中了，他嘖了两声，「不是说好想死的时候要想我吗？」

    「谁跟你说好了？」

    「如果现在你的生命中没那样的对象，就让我成为那样的人吧。」胡苍幻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干么要讲这些话，对象还是一个男生。

    或许是因为母亲病逝前，交代过他要好好活着吧？现在都插手插到一半了，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毕竟已经开始渗透程光洛的生活了，若能帮到他也不差。

    养宠物不就是这样？领养代替购买，啊好像不是这个，是养了之后就要好好养着不能弃养。

    「你真的很怪欸？」难得程光洛没有炸毛，而是勾起嘴角看着胡苍幻。

    「反正我不想要你死掉啦。」

    程光洛噢了一声，完全搞不懂眼前这个有钱人家的任性大少爷在想什么。

    可能对他而言是捡到什么玩具吧？那假如到他腻的那天，就会被赶出去了吧。

    万一到时候胡苍幻要求偿还房租或生活费之类的，付不出来的时候，想死再去死吧，现在就苟活一下，反正是胡苍幻硬要他留下的。

    胡苍幻自然没有猜到程光洛有这样的心思，而是想着要开始想宠物了，又切了提拉米苏放在程光洛的盘子。

    那天开始，程光洛正式在胡苍幻住下了。

    胡苍幻从房间翻了一堆连标牌都没剪下的衣物送给程光洛，他差点一句死有钱人又脱口而出，但下一秒赶紧打住嘴后道谢收下。

    胡苍幻家有好几间房，胡苍幻让程光洛住在他房间隔壁的客房了。真的很夸张，那间客房和程光洛之前住的破屋子差不多大。

    这两天，程光洛没见过乔浩宏外的人，他感到疑惑，却没有多问。

    胡苍幻一样会不断的去找他打闹，而他因为在屋内什么都不做会感到不自在，便主动去找乔浩宏看有哪里需要帮忙。

    虽然乔浩宏总会因为客气拒绝，程光洛还是会伺机做些家事。

    胡苍幻原本要乔浩宏载程光洛去学校的，程光洛听到后大吃一惊，拚命的拒绝。他才不想那做那么引人注意的事情，他只想低调的过完高中生活。

    胡苍幻嘴上说知道了，却没有把话听进去。

    周一，他兴冲冲的跟着程光洛一起出门，经过湾读高中却不进去，还跟着他往北励高中的方向走。

    「你干么？」程光洛皱眉。

    「送你去学校呀。」胡苍幻笑嘻嘻地说。

    「你怎么那么爱没事找事？」程光洛皱眉，「我说过不想引人注意了。」

    「没办法，我就帅嘛。」

    「……问题是你跟着我，跟你帅没关係。」

    「所以我帅囉。」胡苍幻得意地看着程光洛，「我是你的菜吗？」

    程光洛没有回答，却送给胡苍幻肚子一拳。

    胡苍幻闷哼一声，抱着肚子，语气委屈，「很痛。」

    「你别乱讲话就没事。」程光洛冷冷地说。

    「这个反应就是了嘛。」胡苍幻丝毫不理会程光洛的不快，「我下午来接你？」

    「不用，你快滚，臭直男。」

    「唉，你那天还比较可爱的说。」

    「滚！」终于到校了，程光洛丢下这个字，就快步走往学校内。

    放学，果然不出程光洛所料，胡苍幻笑嘻嘻地站在校门口等他，看到他还热情的挥手。

 09 手机

    程光洛总觉得从淋雨事件后，整个人重生了，已经不想太去在意被学校的人传什么了，只是想到胡苍幻因为这样而翘课觉得很荒谬。

    「你翘课？」

    「为了接你。」胡苍幻早把父亲的话丢到天边去了。

    「真的不要做这种事情。」程光洛语气无奈。

    胡苍幻哈哈大笑，看程光洛走往住家反方向，语气疑惑，「你要去哪？」

    「我想拿东西，那天之后还没有回来。」

    胡苍幻喔了一声，跟在程光洛身后。

    因为大雨和颱风的关係，里面的木製家具早已腐蚀。

    见状，胡苍幻在心里庆幸还好程光洛有答应搬去他家，这种情况要怎么住人？

    程光洛从书包拿出一个看起来很旧的布袋，走进旁边的小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状况更凄惨，难怪那天程光洛没有躲在那边。

    程光洛在柜子及抽屉拿了几件衣服，其中还有几件看起来像是女性的衣服，他将东西全部放进布袋，安静且缓慢地环顾了屋内，接着转身走出门。

    这短短几分鐘，却让胡苍幻心里忽然有很震撼的感受。

    程光洛大概是在跟过去告别吧？这样胡乱搅弄他的人生真的好吗？不过既然都做了，就负责到底就好了吧？

    胡苍幻跟上程光洛，「晚餐想吃什么？」

    「都行。」

    「要不要吃马卡龙？」

    程光洛愣了一下，胡苍幻没看露他那新奇的目光，拿起手机传讯息给乔浩宏后，又将手机收起。

    「不要啦，太贵了。」程光洛发现他的举动赶紧阻止。

    「没事，当作你陪我的薪水吧。」

    程光洛哑口无言，他还是搞不懂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在想什么，干么硬抓着一个三流高中的穷光蛋回家陪他？还拼命的餵零食。

    胡苍幻带着程光洛走回家。早上从里面出来还没什么真实感，现在从楼下看这栋建筑，觉得很气派和有压迫感，程光洛从没想过有天会走进这样的地方，甚至还要在里面生活。

    程光洛犹豫了一下开口，「话说……你的家人呢？」

    住进胡苍幻家好几天，除了乔浩宏外，家里没看到其他人。

    「喔，我爸和我哥住在别的地方，他们之前也住这，后来搬走了。我因为住这边读书比较方便，不想去他们那边。」

    程光洛喔了一声，胡苍幻的家境感觉真不是普通的富有，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这样的人才可能在家中请管家吧？。

    程光洛虽然觉得胡苍幻讲出口的话有些刺耳，但他也明白胡苍幻没有要炫耀的意思，只是真的就是因为在那么优渥的环境下长大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这些事。

    不过胡苍幻刚刚并没有提到母亲，他偷偷打量了胡苍幻，却看不出端倪，即使好奇也不打算多问。

    进门后，看到放在桌上的两盒马卡龙，程光洛瞪圆了眼睛。

    「我请乔叔买了好几种。」

    「喔……嗯。」

    程光洛坐了下来，看着笑嘻嘻的胡苍幻，语气疑惑，「你不先吃吗？」

    「你吃啊，我是想看你吃才买的。」

    程光洛感到无言，他真的搞不懂胡苍幻这个人，他小心翼翼的挑了一块。

    「你很喜欢吃甜食哦？」胡苍幻问。

    程光洛点头，「因为有跟我妈的回忆。」

    胡苍幻有些讶异程光洛会主动开口提到家人，感觉现在的他似乎有比较放下防备了，想到这边，胡苍幻勾勾嘴角。

    「我妈以前发薪水时，或是从客人那边收到时，总会带回家给我。」程光洛语带怀念。

    「那你之后有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吧，我再买给你。」

    「不用啦。」程光洛看胡苍幻阔气的模样觉得好笑，明明他花的是父母的钱，又搞的一副都是自己本事的模样。

    吃完晚餐后，是胡苍幻最安份的时间。

    那段时间，胡苍幻会在客厅看书，而程光洛也会利用那个时间完成作业。

    虽然看胡苍幻平常吊儿啷噹的模样，但看到玄关处旁的几张奖状和奖盃，胡苍幻在学业上应该也不马虎吧？

    这种反差让程光洛感到新奇，但他自然不会多说和多问。毕竟感觉胡苍幻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格，若是夸奖他，他大概又有各种自恋发言了。

    「光洛。」乔浩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轻轻向程光洛招手。

    「怎么了？」

    「这个是少爷要给你的。」乔浩宏手上拿着一支手机。

    程光洛瞪眼，赶紧摇摇手，「我不能收。」

    「你就先拿着吧，这样少爷要联络你比较方便。」乔浩宏不给程光洛拒绝的机会，将手机塞在他手上，就转身去忙了。

    程光洛呆呆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被人私闯民宅后的几个礼拜后，住进有钱人家还拿到了手机。

    他默默走回胡苍幻旁，因为胡苍幻还在念书，只好先不打扰他，打量着手上的陌生玩意儿。

    即使乔浩宏已经说了那是要给他的东西，他仍旧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丝毫没有要开始探索的意思。

    「顏色喜欢吗？白色挺适合你的。」胡苍幻闔上讲义，看到程光洛拿着手机发愣，笑嘻嘻地问。

    「其实不用给我手机的。」程光洛语气犹豫不安，「我平常也没谁要联络，这很贵吧？借住已经很麻烦了。」

    「顺带一提，我的是黑色的，我们的是一对的喔。」胡苍幻不理会程光洛所说，朝他眨眼并讲着干话。

    程光洛白了他一眼，他真的受不了胡苍幻这种轻浮的态度，而且总觉得胡苍幻好像是故意要惹火和逗弄他。

    胡苍幻见到程光洛的神情哈哈大笑，下一秒又转回正经，「好啦，那你要用看看吗？」

    「啊，喔。」程光洛小心翼翼地按下手机侧面的开关。

    萤幕亮起，锁定桌布画面是胡苍幻的自拍照，程光洛瞪圆眼睛，下一秒直接又按下开关，萤幕顿时黑去。

    「喂，干么啦？」胡苍幻像计画得逞的小孩一样，得意的哈哈大笑。

    「自恋狂。」程光洛嘴上碎念，按开萤幕后快速滑开，幸好里面的桌布是一般的桌布。

    「你以前有办过电子信箱吗？没有的话是从这边操作。」胡苍幻没再继续胡闹，一步一步的讲解着手机的基本操作，跟他介绍各种常用的功能。

    註册完line以后，胡苍幻成为程光洛的一个好友。

    胡苍幻看着程光洛新奇又认真的脸庞觉得有趣极了，这年代竟然还有人都高中了还没有拿手机啊？程光洛真的是绝世珍宝。

    「对了，你看一下相簿。」

    程光洛依言点开，毕竟刚刚胡苍幻都还在一本正经地教学，大概要教他使用什么特殊功能吧？结果相簿里面都是胡苍幻的照片，程光洛送了他一个白眼。

    「想我的时候看一下啊？也可以设成桌布喔。」

    「喔，知道了。」程光洛懒得跟他辩，也懒得生气，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谢谢你。」

    「小事。」胡苍幻耸耸肩。

 10 梦想

    程光洛洗完澡回到客房，却看到胡苍幻躺在床上。他马上打住脚步，又走出去确认有没有走错房间，但他很确定自己没走错。

    「你在干么？」

    「躺一下床而已啊。」胡苍幻耸耸肩，「躺家里的床不奇怪吧？」

    程光洛哦了一声，没有再搭理胡苍幻，而是在地板坐下，又打开手机研究里面的功能。

    程光洛不是会熬夜的人，他早就想睡觉了，偏偏胡苍幻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在床上躁动的翻来翻去。

    「欸，光洛，来这边睡嘛。」胡苍幻注意到程光洛看过来的眼神，赶紧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蛤，我才不要。」程光洛一脸嫌恶。

    「来啦。」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gay吗？」程光洛恼火的说。

    「所以呢？」胡苍幻一脸无所谓，还故作吃惊，「难道gay不用睡觉？」

    「你不怕被我上吗？」

    看程光洛又变得像隻炸毛的猫，胡苍幻觉得有趣又欢喜，「你想上我啊？」

    程光洛没有回答，只是尽可能地让好看的脸流露出不悦。

    程光洛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虽说不是每个人都会用有色眼光看待同性恋，可是像他这样不避讳又出言调戏还是第一个。

    胡苍幻丝毫不理会程光洛的不悦，还将上衣掀起，露出结实的腹部，甚至还准备拉下裤子，「我觉得我上你还差不多？」

    程光洛的脸全胀红了，下一秒，没客气的直接伺候胡苍幻肚子一拳。

    「啊！」胡苍幻惨叫，伸手揉了肚子一下，「欸，光洛，你力气真大。」

    「知道就别乱开玩笑啊。」

    「那你……一起睡嘛，我自己没办法睡啊。」

    「你哪会没办法睡？」程光洛看着胡苍幻竟然在床上撒娇，哑口无言，「都那么大的人了。」

    而且前几天不是也还好好的，是在胡闹什么？怎么可能没办法自己睡？

    「唉唷，哪里大？」胡苍幻不避讳地继续开黄腔。

    「干！」

    「我不会对你乱来啦，不过欢迎你对我乱来。」

    胡苍幻才刚讲完，又被程光洛打了一拳。

    「你不觉得你没有亏吗？和有腹肌的帅哥同床共枕欸。」即使已经被打了两拳，胡苍幻仍然要逞口舌之快。

    在那之后，胡苍幻就算再说出任何白目与欠揍的话，程光洛也不回话，但是也没有再揍他肚子了。

    虽然很失望，胡苍幻有点半放弃了，他闭上眼睛，任由睡意侵袭。

    没有明确根据，可是很神奇的感受，只是程光洛在一旁这件事，竟就让他感到很平静和舒适。

    睡意正浓，床忽然有轻微的震动，胡苍幻张眼，程光洛正背对着他躺下，而且往他靠近，在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停下。

    胡苍幻不想花时间解释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举动欣喜若狂，他很缓慢地靠近程光洛，不想惊动他。

    还以为程光洛会乾脆打地铺或跑去客厅睡觉，结果还是乖乖上床了嘛。

    胡苍幻伺机行动，缓慢用左手拥住程光洛，明显感受到程光洛抖了一下，却没有躲开或挣扎。

    看程光洛变得如此温驯，胡苍幻有股莫名的成就感。

    「光洛。」

    「嗯？」程光洛被胡苍幻的举动搞得紧张，不懂他干么要忽然拥住自己。

    「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嗯。」

    见程光洛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胡苍幻将身子更挪近程光洛，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

    「你太近了吧？」程光洛吓了一条，似乎想挣扎。

    「借我抱一下啦。」

    「臭直男。」

    胡苍幻哈哈笑了几声，他轻轻地嗅了程光洛的脖子，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沐浴乳，程光洛身上的味道好像跟他不同。

    程光洛个子并不矮，却因为身上没什么肉，给人「瘦弱」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都没好好吃饭吧？

    「你想问什么？」程光洛被胡苍幻的举动搞得紧张，赶紧开起话题。

    「我们认识那天，为什么想死？是因为性向？」胡苍幻问得小心翼翼，若程光洛不快，就转移话题吧，他暂时不想放开程光洛，因为抱起来挺舒服的。

    「有点吧。」程光洛并没有不高兴。

    「有点？」

    「但主因是因为我妈不在了，感觉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了。」

    「是喔。」胡苍幻也想起了母亲，原来程光洛跟他一样。

    「那时候刚办完我妈后事三个礼拜而已。」

    「现在还会想死吗？」

    「还好。」

    「因为我？」

    「少自恋了。」程光洛伸手打了一下胡苍幻放在身上的手，胡苍幻哈哈大笑。

    「我妈，是自杀的。」

    胡苍幻轻轻啊的一声，听到这句话，他更难想像程光洛到底有多煎熬。

    「但她那时候身体和心理都已经生病了，我们没钱医，就算有，那些折磨也让她不想再呼吸了。」程光洛语气平淡。

    想起程光洛生活的破房子，家境看起来真的很困顿。

    胡苍幻没有应话，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程光洛的头。

    程光洛虽然被搞得很彆扭，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不讨厌胡苍幻这种温柔又让人心痒的举止。

    「现在我想比较开了，觉得她不用再辛苦就很好了。」

    「希望你也不要辛苦。」

    程光洛没有讲话，忽然感到一阵鼻酸。

    从性向被朋友知道，和他们决裂后不久，又经歷了母亲的离世，他身旁已经没有任何亲近的人了，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胡苍幻闯进生活。

    这是所谓的天无绝人之路吗？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但任性的享受一下下应该也可以吧？

    「啊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gay的？」

    「国中吧。」

    「怎么发现的？」

    「我本来就很讨厌我妈外的女人，国中的时候喜欢上当时的朋友。」

    「要怎么发现喜欢一个人啊？」

    「……这我要怎么回答？」程光洛哑口无言，「你这副模样，应该也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这副是怎样，交过是交过啦。」

    胡苍幻细数，从国小开始好像就有交女朋友了，上一任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虽然这阵子也有人跟他告白，但总提不起劲。

    「不就是喜欢才交往吗？」

    是喜欢才交往吗？胡苍幻仔细回想，好像都是对方先告白吧？反正也不讨厌就交往了，交往一阵子有点倦了就又分开了。

    反正他没有主动去讨好哪个人过，都马是她们贴上来的。

    有钱、有脸、有身材，他就是在学校金字塔顶端的人，根本就不乏交往对象，反倒是不隐瞒对他的不悦或敢揍他的程光洛比较有趣。

    「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真难得程光洛话比他还多呢。

    「没有啊，要跟我交往吗？」胡苍幻随口问。

    「才不要。」

    「拒绝这么快，我会失望欸。」

    「喔是喔。」程光洛冷哼。

    程光洛真的搞不懂胡苍幻干么要一直撩拨他，反正他决定了，就算要喜欢，也不想再喜欢上直男或朋友了。更何况，他们家世背景完全不适合走在一块，像现在这样当朋友都很荒谬了。

    说不定等哪天，胡苍幻厌倦了这种家家酒游戏，就会把他赶出去了。

    那也是很正常的，毕竟胡苍幻本来就没有义务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吧？到时候再看要怎么办吧。

    「真的不考虑喔，我有钱有脸蛋欸？」胡苍幻仍不死心。

    「你应该是异性恋吧。」

    「是没错。」

    「那就别再说这些话了。」程光洛语气冷淡。

    胡苍幻噢了一声，但是今天程光洛其实算满温驯的耶？竟然到现在都还乖乖地给他抱着，虽然在那之前被打了两拳就是了。

    「那你大学想读哪？」

    「我不读了。」

    「为什么？因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不会算高利贷喔。」

    「我不喜欢读书，我想去找个工作，赚点能养的活自己的钱，这样生存下去。」

    「是吗？也挺好的。」

    程光洛有点讶异胡苍幻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不想死了，才这样说吗？

    虽然世界还是糟透了，但这样获得胡苍幻小小温柔的日子，也不算太糟。也许最糟的日子都过去了，暂时苟活一下也不会太过吧？

    「你呢？有钱人不是都会被安排？」

    「哈哈，是啊。」听到程光洛的挖苦，胡苍幻大笑，「大概未来会在我爸公司上班吧，因为我还有一个大八岁的哥哥，应该会由他继承，我就在下面打杂之类的。」

    「你有真正想做的事吗？」

    「真正想做的事？」

    「嗯，无关被规划，就自己想去做的。」

    胡苍幻好讶异程光洛会这样问，沉思一下，好像根本没有太认真去思考，毕竟从懂事以来就大概知道家里的状况了。

    前阵子父亲虽然也问过，但他并没有太花心思思考这件事情。硬要讲的话，这些日子有点强硬地缠着程光洛，反而是他少数主动做的事情。

    「那你呢？」

    「餐饮业吧？去当服务生之类的。」

    「小吃货。」胡苍幻想起程光洛吃甜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胡苍幻开始想着以前去过的高档餐厅，感觉程光洛相貌不错，身材又高挑，若是穿上制服应该挺好看的吧？

    程光洛捏了胡苍幻手一下，「吃是维持生命很重要的行为不是吗？如果能到有好吃东西的店工作，感觉挺快乐的。」

    「有想好哪种类型？饭店？一般餐厅？甜点店？」

    「不一定，反正也不确定顺不顺利，且走且看。」

    「我可以帮你安排啊，你多想想。」

    「才不要。」

    「为什么啦？」胡苍幻用头抵住程光洛的肩膀，轻微的蹭。

    「别闹啦，很痒。」程光洛开始挣扎，胡苍幻加重手的力道，把他紧紧拥住。

    程光洛心跳剧烈的跳动，他搞不懂，为什么胡苍幻要有这些肢体动作，一般直男应该会嫌噁心吧？怎么还这样搂搂抱抱？

    真是个怪人。

    程光洛原本想推开胡苍幻，却发现他没有继续蹭了，似乎是睡着了，但手仍拥着他。

    嘛，睡着期间偷偷享有这点温暖应该不会遭天谴吧？

    程光洛也闭上眼，在安稳中睡去。

    那天之后，胡苍幻一个礼拜至少会有两次跑去找程光洛一起睡。程光洛虽然总会嫌弃他一翻，但也不会真的拒绝。

    胡苍幻偶尔也会思考程光洛所说的话，明明就不是同性恋，干么又要跟他这样闹？

    但他最后都向自己解释是因为好玩，就没有再多想了，只是他并没有发现矛盾的地方，像是为什么他对其他朋友不会做这种事情。

 11 养猫

    程光洛到胡苍幻家住两个礼拜后，胡苍幻总算不会翘课去北励高中等他了。

    程光洛要回胡苍幻家时，会经过湾读高中，胡苍幻会和一群人一起走出来，那群人中有男有女。

    即使没有听胡苍幻说过在学校的事情，程光洛却也大概明白他应该人缘挺好的，应该是会被人群围绕的那种人。

    那种人到底为什么要来招惹他？程光洛总是无法理解，但想想也没吃亏，就继续这样下去也还好吧。

    每当看到那种状况，程光洛会很小心翼翼地绕远路，避免被胡苍幻看到，而胡苍幻回到家都会用很夸张的表情问他怎么到家了。

    周末，胡苍幻硬是拉着程光洛去逛街。

    程光洛不习惯坐车，更不习惯走在百货公司里，这些对他而言都是第一次，很陌生也未知，他总觉得在这个场所很不自在。

    胡苍幻不管他的不情愿，带着他一间一间逛过，当他因为看到吊牌上价格倒抽一口气时，胡苍幻还会在旁边哈哈大笑，接着就会被揍肚子。

    「你也买太多了吧。」程光洛回头看了一眼乔浩宏，手上已经提着大包小包了。

    因为程光洛看不惯乔浩宏拿那么多，手上也帮忙提了几袋，以这些数量来讲真的很夸张。

    「啊，那里有一半是要给你的。」

    「我不用。」程光洛瞪圆眼，他真的不懂胡苍幻到底干么要这样乱花钱。

    虽然很想又骂胡苍幻死有钱人，可是现在这种依附着他的立场好像也没理由说出口。

    「你买太多了，不然好歹也帮乔叔拿吧？」程光洛压低声音。

    「喔，好啦。」胡苍幻回头从乔浩宏手上拿过两袋袋子，「我们去吃个冰就回家。」

    「冰？」

    「最近很夯的，你应该会喜欢喔。」

    程光洛的反应没有让胡苍幻失望，他果然听到吃的眼睛又亮了。

    胡苍幻说的冰位在地下一楼的美食街，前阵子刚开幕时，常常大排长龙，需要等不少时间才能买到，虽然现在已经开幕一阵子了，他们到时仍旧小等了一下。

    造型华丽的饼乾杯，配上两球冰淇淋，上面还会撒上巧克力碎片和棉花糖，程光洛犹豫了很久才挑好口味。

    他们三人买完冰，坐在美食街的座位区吃，胡苍幻看程光洛小口小口舔着冰，哈哈大笑，「你吃那么慢会融化啦！」

    「别吵。」程光洛瞪了胡苍幻一眼，不过确实如胡苍幻所言，他真的吃太慢了，冰淇淋都从上端沿着饼乾杯流了下来。

    他赶紧舔了滴下来的冰淇淋，又咬了上面快融化的地方，却因为太冰而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

    胡苍幻不客气地再次哈哈大笑，因为程光洛拿着冰，现在肚子可以不用挨拳。

    程光洛真的想掐死胡苍幻这个神经病，他笑那么大声，都有人看过来了。

    「胡苍幻？」一道女声传来，胡苍幻回过头，啊的一声。

    程光洛也转过去看，那个女生留着长捲发，穿着有蕾丝花边的洋装，她那精緻的妆容，一看就知道是胡苍幻那个世界的，大概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

    「你在干么？」那个女生又问。

    「买东西跟吃冰呀。」胡苍幻耸肩，「你咧？」

    「买东西。」女生将视线转向乔浩宏，开口招呼，「乔叔好。」

    「袁小姐，好久不见。」乔浩宏向她点头。

    「这谁，朋友喔？」袁小姐转过头看着程光洛。

    「喔对啊，他是程光洛，光洛，她是袁苡仙。」胡苍幻简单说两个人的名字，却没有要多做说明的意思。

    「你好。」程光洛向袁苡仙点头，老实说这种场合让他觉得很尷尬。

    除了本来就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外，更何况眼前还是身分跟地位都和他天差地别的人，他没来由地起兴起自卑感，即使袁苡仙并没有不礼貌，但打量人的模样还是让他很不自在。

    袁苡仙回他一个笑，转向胡苍幻，「你最近没交女朋友啦？」

    「没有啊，怎么了？」

    「遇到你朋友呀，说什么你最近养了猫，都不跟他们玩了。」袁苡仙打量着胡苍幻，「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喜欢猫？」

    「嘛，这种事情哪有一直不变的？」胡苍幻耸肩。

    一旁的程光洛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话，却感到很疑惑，胡苍幻什么时候养猫了？家里感觉也没看到猫饲料或用品之类的。

    而且他们现在几乎整天都待在一起，感觉胡苍幻也没有其他时间去照顾猫。

    「那借我看看照片嘛。」袁苡仙在胡苍幻旁边坐了下来，坐的很贴近他。

    「我没有拍照耶。」

    「怎么可能？你不是最会拍那些有的没的，快点啦。」袁苡仙不里会胡苍幻，继续坚持。

    程光洛打量了他们一番，看他们的互动应该很熟，感觉袁苡仙应该也很了解胡苍幻的事情，跟乔浩宏也很熟。

    他垂下眼，感到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没资格穿上胡苍幻送的衣服，甚至连现在在这边都非常不适合。

    「那我下次要去你家看猫。」

    「蛤，不方便啦。」胡苍幻马上拒绝。

    「你看过胡苍幻的猫吗？」袁苡仙忽然看向程光洛。

    「啊，没有啊？」程光洛顿了几秒才意识到袁苡仙在跟他讲话，抬起头反射性的回答。

    「乔叔，胡苍幻真的有养猫吗？」袁苡仙一脸怀疑。

    胡苍幻拼命的向乔浩宏眨眼，乔浩宏尷尬的笑着，「嗯，有。」

    见状程光洛觉得更奇怪了，怎么连乔浩宏也说有呢？有必要帮忙说这种谎吗？

    「长怎样？养在家吗？」袁苡仙看起来很有兴趣，「我也在想要不要养猫。」

    「长……毛是黑的，瘦巴巴的，很爱吃。」胡苍幻歪头想了想。

    「品种呢？」袁苡仙越听越疑惑。

    「北……你问很多欸。」

    「我只是问猫的种类而已，像是波斯猫或虎斑猫之类的。」袁苡仙沉着脸，「你真的有养？」

    「就……黑猫嘛，你很烦耶。」胡苍幻耸肩，语气不耐烦，「你管我养什么猫，你想养就去养你喜欢的猫就好了。」

    「难得见面还表现得那么敷衍。」袁苡仙眼神哀怨，站了起来，「反正我下次要去你家看猫，说好啦。」

    袁苡仙没等胡苍幻回应，向乔浩宏点个头后就转身离开。

    这时吃冰吃最慢的程光洛终于把冰全吃完了，他还是没搞动刚刚那一连串对话到底是什么情形。

    「干么要骗她啊？」

    「我没有啊。」胡苍幻一脸坦然。

    「你养在哪？」

    「家里啊。」

    「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吗？猫主子这个词。」

    「啊？」程光洛一脸疑惑。

    「有些喵星人会觉得自己才是主人，主人是奴才喔。」

    「这跟你说有养猫有什么关係啦？」程光洛被胡苍幻搞得更疑惑了。

    「我只是想说，我的猫有点这样的倾向。」

    程光洛还来不及继续追问，忽然发现坐在对面的乔浩宏，整个人都在抖，还伸手摀住的脸。

    「乔叔？」程光洛语气疑惑。

    「抱歉，你们先去停车场等我。」乔浩宏看起来在憋笑，程光洛搞不懂怎么平常虽然温和却不苟言笑的乔浩宏会变得那么奇怪。

    胡苍幻讲的话有那么好笑？

    眼看胡苍幻也没要解释的样子，程光洛也不想问了，主动提起放在椅子上的袋子，走往停车场。

    胡苍幻追上他，从他手上抢了一半的袋子过来。

    程光洛想起刚刚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对话，还有袁苡仙的神情，随口说：「那个袁苡仙，感觉喜欢你。」

    「喔，我们以前交往过啊。」胡苍幻坦然地回答。

    「是喔？」程光洛扯了一下嘴角，感觉好像没有太意外。

    从刚刚的状况看来，感觉袁苡仙对胡苍幻还有意思，但胡苍幻就表现得比较冷漠了。

    「因为我爸跟她爸算是商业上的合作关係吧？所以现在偶尔吃饭还是会见面，或是她会到我家。」

    「这样不尷尬吗？」

    「还好。」胡苍幻耸肩，「虽然我是秉持着跟前任们不想有太多交集的信念。」

    「前任们……」程光洛哑口无言，胡苍幻到底是交往过几个。

    「喔，你吃醋？」胡苍幻又开始贫嘴了。

    不出胡苍幻所猜，程光洛果然发动攻击，他用提袋甩往胡苍幻的肚子。

    胡苍幻决定来个回击，程光洛见状赶紧举起手中的纸袋阻挡，结果这样轮番战下来，他们两个手上的纸袋都破了，里面的衣物掉了出来。

    「靠！」程光洛吓了一跳，胡苍幻非但没赶快帮忙捡，还在旁边哈哈大笑。

    程光洛懊恼的把衣服捡起，摺好后装进其他完好的袋子。

    「欸，啊你呢？」胡苍幻也蹲下来收拾。

    「我什么？」

    「会想交男朋友吗？」

    程光洛沉吟了几秒，「以前会吧。」

    「以前？因为现在有我了？」胡苍幻笑嘻嘻地问。

    程光洛差点又要挥手上的袋子，意识到要是袋子再破会很棘手，他伸拳捶了胡苍幻肩膀一下，恼怒的瞪了一眼。

    胡苍幻愣了一秒，不知道为什么，程光洛这个似嗔似怒的表情好动人，为了不让程光洛发现他的反应，赶紧开口，「为啥是以前？」

    「现在又没喜欢的人，我可不像你来者不拒。」

    胡苍幻哈哈大笑，「我哪有啦。」

    乔浩宏这时终于整理好情绪，他过来看到胡苍幻和程光洛蹲在地上感到错愕，「少爷，怎么了？」

    「我们把袋子弄坏啦。」胡苍幻站起来，提着装到爆满的袋子，「所以袋子的东西就装到其他袋了。」

    乔浩宏无言以对，但也不想多问事发过程，决定先快步走去开车过来。

    「那有人告白你会答应喔？」

    「也要有喜欢吧。」

    「你喜欢哪种？」

    程光洛并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胡苍幻见他保持沉默嘖了两声，却没有再继续追问。

    那天晚上，程光洛第一次进到了胡苍幻的房间，胡苍幻想着程光洛怎么那么主动要陪睡，却看程光洛在他房间翻箱倒柜后，神情古怪的离开房间。

    胡苍幻在床上撑着头，觉得他养的猫真的特别可爱。

 12 同类

    从十二月开始，胡苍幻拉着程光洛胡闹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程光洛不用多问也明白，胡苍幻开始专注于准备考试，他也不像胡苍幻是会胡闹的个性，并不会特别去打扰胡苍幻。

    虽然没有打算要升学，但程光洛也不想把课业搞砸，他想着拿到高中毕业证书后，就要开始找工作，然后搬离开胡苍幻家，并且分期偿还这阵子的费用。

    很快的就到了考试的时候，程光洛姑且跟着学校的大家报名了考试，他跟胡苍幻在不同的考区。

    那两天早上，乔浩宏先将胡苍幻载去考区后，再将程光洛载去他的考区。

    胡苍幻原本预计考完试就要回家，结果才刚离开考场，马上被同学们拦截，邀请他一起去ktv。

    反正也久违没跟他们聚聚了，晚点再回去吧，他传了讯息给程光洛，便跟他们前往ktv。

    不少同学都没忘记胡苍幻前阵子养猫的事情，便问起了他。他兴高彩烈的跟同学说起程光洛的事情。

    像是虽然很容易炸毛，但是看到食物就会变得温驯，还会小口小口的慢慢吃啦，或是炸毛后还是乖乖让他抱着之类的。

    同学们都觉得很新奇，没想到胡苍幻会在高三的时候迷上养猫，而且都过了快半年还一样充满热情。

    「所以呢？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你家的小猫咪？」袁苡仙的声音传来。

    「欸，你怎么在这？你又不是我们班的。」胡苍幻愣了一下。

    「嘛，刚刚遇到袁苡仙，和她说你会来，她就来啦。」班上同学刚回答完，就传来此起彼落的唉唷声，毕竟在场的人都清楚他们曾交往过，也有不少人知道袁苡仙现在对胡苍幻还有意思。

    袁苡仙的脸染上一层明显的红，她偷偷打量着胡苍幻，但他却不以为意，「我家猫很敏感，见外人会吓到的。」

    「我也不算外人吧？」袁苡仙声音并不大。

    胡苍幻并没有多理会她，手机震动两声，是程光洛传来的讯息，他眼睛一亮。

    「我也会晚点回家。」

    「为啥？」

    「吃饭。」

    「跟谁？」

    结果程光洛竟然已独不回！胡苍幻恨恨地盯着萤幕。

    「你跟程光洛感情那么好喔？」袁苡仙将脸凑近，注意到聊天室上方的名称瞪大眼睛。

    「别乱看。」胡苍幻也不管这样太粗鲁，直接把袁苡仙的脸给推开。

    袁苡仙瞪着胡苍幻，「你变得很奇怪！」

    「我哪有？是你不该乱看别人手机吧。」胡苍幻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这么快？还不到八点欸。」班上同学感到讶异。

    原先还以为胡苍幻是因为这学期准备考试压力太大才不参加各种社交场合的，没想到连考完试还是这样。

    「我担心我家猫，先走啦。」胡苍幻丝毫不理会袁苡仙和同学们的挽留，快步离开。

    他随手拦了计程车，决定先回到家附近再联络程光洛。

    才刚下车，恰巧看到程光洛了，在他旁边的是那个瘦弱眼镜男卓曜崇！

    为什么他会跟卓曜崇吃饭？他们不是不熟吗？

    胡苍幻赶紧拿起手机拨电话给程光洛，看程光洛拿起手机，并没有马上接起电话，他急的跺脚。

    程光洛犹豫了几秒后才接起，「干么？」

    「你在哪啊？」胡苍幻松了一口气，要是程光洛掛他电话，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你家附近啊，我吃个东西就回去了。」

    「吃啥？」

    「烧仙草。」

    「买回家吃啊。」

    「我跟同学吃完，再帮你买回去吧。」

    「你就那么想跟他独处喔？」

    「蛤？」程光洛语气疑惑，不懂胡苍幻发什么神经。

    胡苍幻嘖了一声，卓曜崇明明说只是憧憬程光洛，却还挺大胆的嘛。

    不对，难道是程光洛主动邀请卓曜崇的？想到这边，胡苍幻不由得一惊。

    程光洛喜欢卓曜崇那种类型的？他怎样都比卓曜崇还有魅力吧？

    「你说啥鬼？没事的话我要掛电话了。」

    见程光洛要将手机拿离，胡苍幻急忙开口，「买三碗，找卓曜崇一起来家里吃就好啦。」

    程光洛愣了一下，见鬼了，胡苍幻怎么会知道他和卓曜崇在一起？他也认识卓曜崇？

    「什、什么？」

    「快回头，你后面有帅哥！」程光洛被胡苍幻忽然提高的音量吓到，反射性的真的扭过头，看到胡苍幻笑嘻嘻地在马路对面朝他挥手。

    「神经！」程光洛掛掉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胡苍幻为什么会认识卓曜崇，反正这附近感觉也没有适合坐下的地方，姑且还是问看看卓曜崇的意愿吧，回胡苍幻家的确比较温暖。

    「曜崇。」他看向一旁的卓曜崇，「你认识胡苍幻吗？会介意去他家吃吗？」

    「咦？」卓曜崇非常讶异突然听到胡苍幻的名字，毕竟从上次偶然与胡苍幻谈过话后，就没有再见到他了，没想到他们的关係竟然变那么好了，甚至可以到家里。

    「我是不介意……可是这样会太打扰吗？」

    「他不介意。」程光洛耸肩，「那我们买完去他家吃吧，比较舒服。」

    他们买了三碗烧仙草，一起过了马路，胡苍幻上下打量卓曜崇，「卓曜崇，你在追程光洛喔？」

    卓曜崇还来不及回答，手上就被程光洛塞了刚刚买的烧仙草提袋，然后目睹了程光洛揍了胡苍幻肚子一拳。

    卓曜崇感到讶异，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程光洛一直都很高冷，没有像这样跟谁打闹过，而胡苍幻被打后竟然还笑嘻嘻的模样。

    进到胡苍幻家，卓曜崇很是新奇的四处观看，「太夸张了吧。」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程光洛说。

    他们围绕着茶几坐下，程光洛拿了其中一碗盖子有打勾的，才刚把汤匙放进去搅拌没多久，忽然靠的一声。

    「怎样？」胡苍幻问。

    「我说了不要红豆的。」

    「还是他记号做错了？」胡苍幻也搅了搅他的那碗，发现仍有红豆。

    卓曜崇见状也没多问，把汤匙放入碗中搅拌，一样也捞到了红豆。

    程光洛沉着脸，一脸委屈的模样逗笑了胡苍幻，他觉得程光洛真是太可爱了。

    「欸，光洛，把红豆捞给我啦，我也帮忙捞。」胡苍幻开始安抚他。

    闻言，程光洛真的开始小心翼翼的把红豆捞到胡苍幻碗里，捞完后还不断检查有没有漏网之豆。

    「呃……那个。」一旁的卓曜崇已经不知道该从哪边吐槽，「你们该不会在交往吧？」

    刚讲完，卓曜崇就被程光洛狠狠的瞪了，倒是胡苍幻竟然高兴地哈哈大笑，「追不到啦，程光洛是高岭之花欸。」

    程光洛把胡苍幻手上的烧仙草抢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送了他肚子一拳。

    卓曜崇无语地看着，还是觉得跟不上他们两个的思维和相处模式，但唯一肯定的是他们感情真的不差。

    「啊你们咧？谁先邀谁的？」胡苍幻揉了揉肚子，又把烧仙草端起。

    「我约光洛的，毕竟高二后都没什么机会跟他说到话。」

    胡苍幻想起卓曜崇曾说很崇拜和憧憬程光洛的事情，哦了一声。

    之后，程光洛跟卓曜崇聊起他们学校的事情，即使胡苍幻试图捣乱或想加入话题都失败，他只好没趣的先去洗澡。

    洗好澡后，卓曜崇已经离开了，胡苍幻坐到程光洛旁，不断嘖嘖的发出声响。

    「干么？」程光洛白了他一眼。

    「你跟卓曜崇那么要好喔？」

    「还好，一年级同班过。」

    「话说，你知道他是gay吗？」胡苍幻不讲道德的直接帮卓曜崇出柜。

    程光洛一点也不惊讶，「知道，重点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胡苍幻开始盘算，要怎么回答，如果诚实的说是之前为了探听程光洛的事情，程光洛会生气吗？不过说不定卓曜崇也早就把他卖了？

    「嘛，一种感觉。」胡苍幻开始胡扯。

    「直男也有gay雷达喔。」程光洛嘴上这么说，显然是不相信胡苍幻说的。

    「啊他是你的菜吗？」

    「不是。」程光洛没有多犹豫，「我是gay不代表是男生就行好吗？」

    「我没这么讲啊，只是你对他感觉很亲切而已。」胡苍幻耸肩。

    「普通吧？」程光洛不以为然，「可能因为我们是同类吧。」

    胡苍幻噢了一声，顿时有被划分的感觉，他感到非常不平衡。

 13 过去

    程光洛不理会胡苍幻的诡异表情，走回房间拿换洗衣物去洗澡。

    而洗完澡后，胡苍幻果然已经在他床上等他了，还很大力的翻来翻去。

    注意到程光洛回房间，他抬头，「光洛，我除夕那天会回家一趟，我爸和我哥住的那边。」

    「喔，好。」

    「你也一起来吧。」

    「呃，啥？」程光洛对于胡苍幻提出的邀请感到莫名其妙。

    「反正我们也不差一副碗筷啊。」胡苍幻耸肩，「你一个人在这边太孤单了吧。」

    「不要好吗？哪有人吃团圆饭还混个外人。」

    「为啥？你也不算外人吧？」

    程光洛哑口无言，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胡苍幻很奇怪。

    他倒是不懂他哪里不算外人了，他只是个非亲非故被胡苍幻捡回来的人耶。

    即使胡苍幻试图用任何方式逼迫他答应，他仍旧固执地不肯点头。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啊。」胡苍幻叹了一口气。

    「你才是吧。」

    「那你过来。」胡苍幻拍了拍隔壁的位置。

    程光洛不懂胡苍幻怎么从晚上回来就怪里怪气，还一直在那边卢，他依言躺到胡苍幻隔壁。

    「你现在怎么就那么听话啊。」胡苍幻笑嘻嘻的说。

    「你……唉。」

    胡苍幻将身体往程光洛挪动，又很自来熟的把程光洛给拥进怀里，也许是因为这阵子胡苍幻老在睡觉时这样，程光洛已经放弃挣扎和骂他了。

    虽然程光洛不挣扎也很好，但胡苍幻有时候其实是故意想看他炸毛的样子。

    「欸，胡苍幻。」

    「嗯？」真难得，程光洛竟然被乖乖抱着还主动开口。

    「我不会和你去吃年夜饭喔。」

    「喔。」胡苍幻心沉了下去，没想到程光洛竟然还这么慎重的再拒绝一次。

    「但你要好好去吃喔。」程光洛语气很严肃。

    「为啥？」

    「你跟家人也不常见吧？难得过年就好好吃顿饭啊，顺便跟他们讨论你之后的事情不是吗？」

    胡苍幻噢了一声，「那你怎么办啦？」

    程光洛似乎就只有他母亲一个亲人啊，而且前阵子过世了。如果那天不能陪他，他要怎么办？孤零零地也太可怜。

    「你跟你家人感情不好吗？」程光洛没有回答胡苍幻，反倒问起他的事情。

    胡苍幻有点讶异，除了刚住进来那阵子，有稍微提过和爸爸跟哥哥没住在一起外，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多聊了，即使偶尔程光洛似乎还是会很疑惑和好奇，却不会过问。

    「也没有不好，只是后来没什么相处，就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了。」胡苍幻想了想，最后和程光洛说起他的事情。

    爷爷白手起家，现在已经半退休状态，公司几乎都交给父亲管，第三代继承人会由大八岁的哥哥担任。

    或许是因为爷爷是白手起家，他并没有很强烈要求父亲的结婚对象要门当户对，所以父亲跟母亲是自由恋爱认识的，感情也很好。

    在生下哥哥后，母亲有一阵子身体变比较差，也是那时候，乔浩宏到他们家，开始帮忙处理家事和照顾哥哥与母亲，等到哥哥八岁时才又生下胡苍幻。

    乔浩宏是父亲的国中学弟，因为家庭因素国中毕业后就没有升学了，这个原因让他找工作并不顺利，胡书霖便询问他要不要来当家管，因为很信任他的关係，他后来就一直这样照顾他们家人，直到现在。

    也许是因为年纪和哥哥差比较多，他们兄弟不会一起玩耍，胡苍幻总是喜欢跟在妈妈身旁，他的童年是和母亲与乔浩宏一起度过的。

    那几年，他们全家都还一起住在这边，即使已经在公司附近买了另一户公寓，父亲下班后也一定会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但在他升上小学五年级后，父亲刚好遇到事业上的瓶颈。

    他的爷爷有一个很爱成天闹事的弟弟，是地方的麻烦人物，他们已经没有往来很久了。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叔公，那阵子似乎到他们公司闹了不少事情，让父亲跟爷爷很头痛。

    那阵子父亲比较少回家一起吃饭了，母亲感觉也不太开心。原本还以为母亲只是因为想念父亲，但后来乔浩宏发现母亲的脸色和身体状况真的不太对劲，去医院进一步检查后诊断出乳癌。

    即使投入各种治疗，母亲的病情仍然不断恶化，那时候父亲除了忙于公事外，也害怕面对母亲可能会离世的事情，几乎不回家了。

    也因为这件事情，从那时候他和父亲的关係就进入冰点。

    国中三年，胡苍幻一句话也没跟父亲讲过，即使哥哥和乔浩宏看不下去，数次苦口婆心的劝说，胡苍幻还是无法谅解父亲当时的行为。

    现在虽然稍微明白父亲当时只是用这种方式麻痺自己，却还是没办法完全原谅，只是每当想起母亲提到父亲充满爱慕的神情，才觉得好像不能完全不搭理父亲。

    比起哥哥和父亲，乔浩宏反而更像他的家人，这么多年来，乔浩宏张罗着他生活的一切，甚至比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安危和好坏。

    而哥哥在他刚上高一时结婚了，对象似乎是父亲安排好的，是商业合作关係人的女儿。

    他很不齿父亲明明就能自由恋爱却又对儿子的婚姻指手画脚，为此偶尔与父亲见面还会藉机挖苦一番。

    想到之后也可能走上父亲安排的人生，他就让日子过的更乱七八糟了，虽然也有好好上学和读书，但他并没有太大的抱负和想法。

    想着未来可能会和哪个根本不喜欢的女人结婚，还不如趁现在多和不同人谈恋爱，说不定遇到真的喜欢的人就乾脆私奔好了。

    目前，最有可能被父亲安排的对象是袁苡仙，而袁苡仙在分手后还数度求复合，对他而言很麻烦。

    程光洛想起上次在百货公司看到袁苡仙的模样，真的是千金大小姐，而且感觉频频想和胡苍幻交谈，偏偏胡苍幻态度冷淡。

    程光洛还在想那天遇到袁苡仙的事情和胡苍幻提到家里养猫的事情，胡苍幻忽然又说：「也许是因为我妈从生病后，即使在痛苦都没有想轻生的想法吧？所以我就觉得能活着，就要选择活着。」

    也是在这刻，胡苍幻好像有点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鸡婆向前阻止程光洛自残了。

    程光洛似乎也听懂了胡苍幻的意思，在他的怀里轻轻点了头。

    「那你咧？那天怎么办？」

    「看电视吧？你也知道我以前不可能在除夕夜有电视看。」

    闻言，胡苍幻哈哈大笑，「好啦，那我会早点回来的。」

    「不用啊。」

    「我就要啊。」胡苍幻讲完，又用头在程光洛脖子旁蹭，程光洛因为感到很痒挣扎了一会儿，胡苍幻才停下。

    程光洛原本想再碎念胡苍幻几句，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14 团圆

    除夕当晚，胡苍幻再三交代程光洛不能乱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乔浩宏的催促下出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到父亲他们住的地方，现在几乎只有每年除夕会来一次。

    这天，胡书霖会请厨师到家里准备饭菜，从前年胡苍日结婚后，加大嫂和乔浩宏，五个人一起吃团圆饭。

    「苍幻，考试考得怎样？」胡苍日问。

    「喔，普通吧。」胡苍幻心不在焉的，他只想赶快回去找程光洛。

    「有想好大学读哪了？」

    「离家最近的吧？这样就可以继续住那边了。」

    对胡苍幻而言，其实和哥哥或父亲相处并没有太大差别，毕竟年纪差的太多了，怎么聊不是课业就是未来，一点都不让人轻松。

    也许是看胡苍幻感觉没有很想讲话的意思，胡苍日并没有再继续问他事情，而是和父亲跟妻子讨论公司的事。

    胡苍幻毫无兴致，他总觉得不应该来的，不知道程光洛在家会不会很孤单。

    「对了，苍幻，你什么时候养猫了？」胡书霖的话，让胡苍幻不得不回过神。

    他瞪大眼睛看着乔浩宏，乔浩宏有点惊慌和错愕地摇摇头。

    「爸，你喝醉喔？」胡苍幻故作镇定。

    「我遇到苡仙，她说你养猫，想去看看，最近养的？」胡书霖自然发现了儿子跟乔浩宏奇怪的顏神交流，随口继续问。

    「我要不要也来养个猫呢？」大嫂听到后更唯恐天下不乱的也加入话题。

    胡苍幻真想掐死袁苡仙，没事干么还跟父亲讲这些？

    「你也很久没跟苡仙好好聊聊了吧？她想下周找时间去你那边玩，到时候再让她看看你养的猫吧。」

    「为什么要来家里，我才不要。」胡苍幻瞪眼。

    「她以前不是也去过？」

    「我跟她又没那么好。」

    「至少也算有交情吧，借她看一下猫也没那么严重吧？」胡书霖面有不满，不懂儿子平常也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个性，怎么会如此不情愿。

    以前即使表明对袁苡仙没兴趣，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抗拒，总觉得胡苍幻变有点怪。

    胡苍幻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胡书霖。

    先不论「猫」，根本不是猫这件事情，他才不想让袁苡仙到家里。

    即使后来胡苍日很努力的把话题转走，年夜饭的气氛还是变得很诡异。

    刚上完最后一道菜，胡苍幻随便吃了两口，确定乔浩宏也放下餐具后，便开始催促他回家。

    即使没有耽搁太久，回到家还是九点多了，客厅只开了盏小灯，胡苍幻不自觉感到心慌，往程光洛房间探头，发现他竟然已经在睡觉了。

    程光洛这阵子因为常常被胡苍幻拉着陪看电视或读书，已经变得不像一开始那么早睡了，没想到今天又这样，是老人家喔。

    想到这边，胡苍幻噗的一声笑了。

    「少爷，可以跟你聊聊吗？」

    「怎么了？」胡苍幻走到沙发上坐下。

    「光洛住在家里的事情，还是得跟学长说声吧？」

    「喔，好像也是啦。」胡苍幻想了想，「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

    乔浩宏并没有立刻回答，但想起他们晚间的对话，「这……」

    胡苍幻打量着乔浩宏，虽然硬要说的话他算是身旁最亲的人了，但毕竟还是受雇于胡书霖，若胡书霖询问平常的生活状况他也得照实报备吧？

    如果想让程光洛长期住下来，本来就应该要跟胡书霖报备会比较合理，可是他会有什么反应？胡苍幻是真的猜不透。

    「乔叔，你有跟爸说过吗？」

    乔浩宏摇头，「可是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也没办法隐瞒太久。」

    胡苍幻噢了一声。

    「最近学长……满关心你的状况的。」

    看乔浩宏欲言又止，胡苍幻大概明白了，也许是因为胡书霖询问时，乔浩宏总要想办法呼咙过去，已经快没办法了吧。

    「假如老爸有问你，就说我让朋友借住吧。」

    乔浩宏点点头，至少获得胡苍幻准许了，到时候交代才不会有背叛少爷的罪恶感。

    胡苍幻没跟乔浩宏继续讨论这件事，拿换洗衣物去梳洗完后，就跑进程光洛房间，小心翼翼地爬上床。

    程光洛并没有被吵醒，而且他的左手竟然还握着手机。

    胡苍幻感到讶异，毕竟程光洛收到手机后，只有第一个礼拜因为要研究如何使用才一直拿着手机，在那之后几乎不太玩手机，没想到今天竟然握着手机睡着了。

    难道是在等他的讯息？想到这边，胡苍幻不自觉狂喜，却在要把程光洛手机拿起来放到旁边的柜子时，不小心按到开关。

    萤幕亮起，卓曜崇传来的讯息映入眼帘，胡苍幻的心顿时下坠。

    胡苍幻忽然感到很烦燥跟不满，虽然很想看他们聊了什么，但手机都送程光洛了，未经同意这么做实在太没礼貌，他犹豫后打消念头，将手机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为什么要跟卓曜崇传讯息？还传到睡着？他们原本关係不是还好吗？

    胡苍幻很想打醒程光洛逼问他，可是看着他熟睡的脸，又捨不得惊醒。

    胡苍幻不自觉的用了比平常更大的力道拥住程光洛，他从熟睡中惊醒，意识到是胡苍幻后放松了戒备，低声呢喃，「你回来囉？」

    胡苍幻嗯了一声，结果程光洛竟然那么短的时间内又睡着了。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胡苍幻第一次失眠，以往他只要来到程光洛房间拥着他就能很快的入睡，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意识很清楚。

 15 失眠

    胡苍幻张开眼时，程光洛并不在身旁。

    他赶紧爬下床，走到客厅，发现程光洛和乔浩宏坐在餐桌旁聊天。

    「少爷，早安。」乔浩宏注意到胡苍幻醒了，向他招呼。

    胡苍幻喔了一声，快速梳洗好走到餐桌，他的位置上放了一个盘子，上面有一块煎过的红龟粿。

    「这是啥？」

    「光洛准备的。」乔浩宏回答。

    胡苍幻瞪眼看着程光洛，他开口解释，「我跟我妈年初一都会一起吃这个，不吃好像怪怪的，就也准备你们的，但是不勉强。」

    「吃，当然吃啊。」胡苍幻喜孜孜的坐了下来，咬了一口，是花生口味的。

    胡苍幻吃了几口后才注意到程光洛盘中的红龟粿是完整的，在他动口之后才动起筷子，难道在等他起床？

    「欸，光洛，你昨天做了什么？」

    「看电视，后来跟曜崇聊天。」程光洛想了想后说。

    胡苍幻嘖了一声。

    「干么？」

    「你跟卓曜崇原本不是没有交情吗？」

    「是没错啦。」程光洛耸肩，「但我跟他挺投缘的。」

    听到程光洛这么说，胡苍幻感到很不是滋味，瞪着程光洛，程光洛被他搞得莫名其妙，问他也问不出来，索性不再多问。

    胡苍幻为此闹彆扭闹了三天，程光洛自然不懂他在发什么神经。不过胡苍幻却也暗中观察，这几天程光洛似乎都没有频繁的使用手机了。

    还以为剩馀的假期会和程光洛在家打闹中度过，却没想到父亲突然捎来消息说会回家一趟。而且不只他，竟然连袁苡仙也会和她的父亲一起过来。

    「你要去哪里弄一隻黑猫来？」程光洛虽然没有直接听到完整对话内容，但也猜到了袁苡仙会过来的事情。

    胡苍幻沉着脸没有回答，他现在只想找个方法避免他们真的到家里。

    程光洛被胡苍幻的反应搞得有点紧张，虽然明白寄人篱下好像总该跟房子的主人打个招呼，可是一想到对方不知道会用什么眼光看他就感到害怕。

    现在在这边生活真的很开心，虽然知道不可能长期这样下去，但他没想过会这么快结束。

    「光洛，那天能不能陪我去买个东西？」乔浩宏看了一眼慌乱无措的程光洛，压低声音。

    程光洛马上明白乔浩宏的用心，赶紧点头答应，一旁的胡苍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胡书霖要来的那天早上，胡苍幻才刚离开房间，便看到程光洛换上了外出衣物。

    「去哪啊？」

    「和乔叔去採购。」

    「那我也要去。」胡苍幻转身准备走回房间。

    「你不是有客人吗？」程光洛哑口无言。

    「乔叔，你故意要支开光洛？」胡苍幻瞪着乔浩宏，乔浩宏神情尷尬。

    「是我觉得尷尬，因为我有点怕跟你爸打照面。」程光洛解释，「虽然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感觉今天好像不是很适合。」

    胡苍幻脸沉了下来，喔了一声。

    确实他们想的也没错，可是一想到因为袁苡仙和胡书霖的错影响了美好的假期，胡苍幻就觉得很火大。

    乔浩宏和程光洛才出门没多久，胡书霖就来了，带着袁苡仙和她父亲。

    「浩宏呢？」胡书霖问。

    「去买东西啊。」胡苍幻闷闷的说。

    「猫呢？」袁苡仙在一旁感觉很是兴奋，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借我看一下嘛，猫叫什么名字啊。」

    「猫不在家。」

    「什么啊？」袁苡仙皱眉，不懂胡苍幻干么那么小气。

    胡书霖也没猜透胡苍幻的心思，「你养在哪间房？借苡仙看看啊？」

    「因为你们要来，所以猫就先託别人照顾了。」胡苍幻恨恨地说。

    胡书霖真的快被胡苍幻给气疯了，一旁的袁利广感觉不太高兴，袁苡仙也一脸不解和委屈。

    「抱歉啊，我儿子没教好。」他向袁利广和袁苡仙微微鞠躬。

    胡苍幻原本想再多说什么挖苦胡书霖，但不确定这样会不会让他停留更久，便没有再搭话。

    胡书霖和袁利广到餐桌边坐了下来，在谈论公事的事情，袁苡仙则是走到胡苍幻旁坐下，「欸，胡苍幻。」

    「干么？」

    「为什么不能看你的猫？」袁苡仙还是不能理解，胡苍幻从来不会这样的。

    「为什么我的猫要给你看？」胡苍幻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袁苡仙皱眉，她以前认识的胡苍幻并不会这么冷淡与小气。

    胡苍幻并没有回答袁苡仙，而是开始在想，这件事情会对程光洛造成什么影响。

    乔浩宏不知道有没有跟胡书霖说有人住进家里的事情了，虽然的确迟早要说，可是胡书霖会不会接受呢？会不会因为程光洛的身世就要把他赶走？

    而程光洛不知道怎么想？花了那么多时间让他卸下心房，他应该也渐渐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吧？如果这件事情让他想搬出去怎么办？

    胡苍幻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情如此操心，可是一想到程光洛可能会离开，就心乱如麻。

    他抱着头，叹了一口气，一旁的袁苡仙无法明白他的心思，奈何他却也不愿意解释。

    午餐时间，乔浩宏带着採买的东西回来了，却没见到程光洛。

    胡苍幻马上把乔浩宏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光洛呢？」

    「说要去找朋友。」

    胡苍幻噢了一声，觉得心里闷闷的，整场饭局都臭着脸。

    吃完午餐后，袁苡仙和袁利广没有多作停留就离开了，然而胡书霖并没有跟着离开。

    「胡苍幻，你是还在叛逆期吗？」胡书霖走到沙发旁，在胡苍幻旁坐了下来。

    「没有啊？我才不懂爸干么要拚命的讨好袁苡仙？」

    「谁讨好了？」胡书霖语气无奈，「就是跟朋友久违见面，你讲话何必如此？假如真的没养猫就说没养，干么又要搞得不想给她看？」

    「那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唉，你跟苡仙不是以前也很好吗？到底怎么了？」见儿子固执还不断回嘴，胡书霖感到无力。

    「少爷。」乔浩宏在一旁轻轻地喊了胡苍幻一声。

    胡苍幻何尝会不懂乔浩宏的意思，只是他总是忍不住，每次见到父亲总想要挖苦父亲一番，更何况今天程光洛还被迫要回避。

    胡苍幻吐了一口气，语气放软，「那是以前，我只要一想到爸可能硬要把我们凑一对，就觉得很不舒服。」

    胡书霖哦了一声，语气变得温和，「你现在有女朋友了？」

    「没有啊。」

    「你……」胡书霖欲言又止，「你有在家里搞了什么吗？」

    胡苍幻吓了一跳，仍故作镇定，「爸在说什么？」

    「我不管你要养猫养狗还是什么，你把生活顾好，然后对我的朋友也要维持最基本的礼貌。」胡书霖耐着性子。

    胡苍幻喔了一声。

    原以为假装乖乖听话胡书霖就坏赶快离开，殊不知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今天似乎还想留下来过夜。

    「爸，你干么不回家，都那么晚了？」

    「这里也是我家。」胡书霖皱眉，不懂胡苍幻干么那么积极赶他走，「你要带女生回来过夜？」

    「不是啦。」胡苍幻耸肩，心里却着急了起来。

    程光洛呢？他怎么办？回去那间破屋子吗？

    还是等胡书霖进房间后再叫他赶快回来，在客房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偏偏胡书霖今晚不知为什么来了兴致，要乔浩宏陪他在客厅喝酒。

    胡苍幻更急了，这样乔浩宏就不能开车去接程光洛了，虽然拼命地向乔浩宏挤眉弄眼，偏偏乔浩宏却没办法拒绝胡书霖，喝下了酒。

    胡苍幻回到房间用手机，检查手机几次都没看到程光洛的讯息，他主动传送给程光洛。

    「你在哪啊？」

    过了几分鐘后，程光洛回覆了讯息，「卓曜崇家。」

    胡苍幻感到很不是滋味，奈何现在程光洛好像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

    「你还好吗？」程光洛又传来讯息。

    「不好。」

    「？」

    「你不在我睡不着。」

    「……」

    胡苍幻放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清楚。

    为什么不主动传讯息跟他说一声呢？明明跟卓曜崇就可以互传讯息还传到睡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对程光洛那么执着，但偏偏又不想更进一步去思考。

    因为他心里有点害怕，怕他会不会是喜欢上男人了，会不会是gay。

    他没发现他明明对程光洛和卓曜崇就没歧视的意思，但却又不肯和他们成为同类。

    就算是gay会怎样吗？好像也不会怎样，可是那对他来说太未知了。

 16 误会

    胡苍幻又失眠了，他这阵子已经为了想着程光洛的事情失眠几次了。

    他起床的时候，胡书霖已经离开了，而程光洛也回来了，和乔浩宏坐在餐桌聊天。

    程光洛瞪大眼睛打量着他，发现他气色不太好，却什么也没多问。

    胡苍幻虽然想问他都跟卓曜崇聊什么，却又问不出口，他总觉得程光洛不可能会告诉他。

    因为心烦意乱，他今天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去闹程光洛，而是拿着笔电和大学申请的简章在客厅坐下。

    程光洛虽然发觉胡苍幻不太对劲，却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用手机。

    他偷偷打量着胡苍幻，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而且跟之前读书时的安静不同，感觉是心情不好。

    一整天下来，胡苍幻完全没有主动找程光洛或乔浩宏讲话，直到平常洗澡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动作，见状，程光洛决定要先去洗澡了。

    胡苍幻虽然整天都盯着简章和电脑，但其实心思并没有太集中，他终于看到觉得厌烦和疲倦了，转过头想看程光洛在干么，程光洛刚洗完澡出来站在电视旁发呆，他打量着程光洛。

    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是很纤瘦，但跟最开始认识相比，气色好上不少，身上应该有长点肉了吧？这阵子睡觉的时候虽然都搂着他，却忘记好好观察看看了。

    他站起来走近程光洛，程光洛自然没猜到他的心思，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电视。

    下一秒，他从背后环抱住程光洛，还伸手从程光洛胸下摸到腹部，来回摸了两下。虽然身上仍旧一点赘肉都没有，但和最开始相比，总算有长点肉了，之前那样太瘦了。

    程光洛明显受到了惊吓，僵了几秒后，赶紧挣脱胡苍幻的怀抱，原本回过头就要揍他的肚子，但他现在完全没有在嘻笑，还若有所思的样子。

    胡苍幻的神情让程光洛顿时停下手，还来不及问出口就注意到乔浩宏看过来的视线，他赶紧惊惶扭头的回避。

    「你在干么？」程光洛压低声音。

    胡苍幻这时才回过神，「噢，我看看你有没有长点肉。」

    程光洛哑口无言，喔了一声，沉吟几秒，「你这样……乔叔会误会。」

    胡苍幻哦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乔浩宏，他已经进到别间房间了，胡苍幻不以为然，「有什么好误会啊？」

    「啊、喔，说的也是呢。」程光洛的嘴角微微勾起又立刻下垂，转过身走往房间。

    「欸，怎么了？」胡苍幻不解地跟上去，结果程光洛竟然直接把房门关上，还上了锁。

    胡苍幻搞不懂发生什么事情，这是程光洛搬进来后第一次锁上门。

    这阵子即使偶尔嫌弃，但并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啊。

    只是摸一下肚子有那么严重吗？胡苍幻在门外喊了一阵子，又传了几个讯息，偏偏程光洛毫无回应，胡苍幻洗好澡后又去喊了几次，见他仍不肯开门，只好回到房间。

 17 手指

    那天之后，程光洛并没有再将房门锁上，也不会拒绝胡苍幻跑去他床上躺，胡苍幻就没有太在意了。

    随后迎来的是高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过没几天，成绩就寄发了。

    胡苍幻虽然考完试后没有特别去对答案，但也大概知道分数定位在哪里，收到成绩后更确定几个想填的校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胡苍幻决定把志愿填在离家最近的山亚大学和离父亲和哥哥住处不远的孟约大学，挑了几个比较有兴趣的科系。

    而胡书霖确实没有干涉这件事情，只要他好好准备相关的口试资料。

    程光洛和之前所说的一样，没有打算要继续升学，老师们因为也略知他家的状况，并没有多问或劝说。

    原先胡苍幻用来胡闹和找程光洛玩耍的时间，又变成要准备面试。

    程光洛在一旁看着他打资料，等他告一段落后开口，「你等等电脑可不可以借我用？」

    「可以是可以，你要打游戏哦？」胡苍幻感到意外。

    「不是啦。」

    胡苍幻看不出所以然，见程光洛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样子，决定先去洗澡，等出来再瞧瞧他到底要干么。

    程光洛一脸专注地盯着萤幕，缓慢地敲打着键盘。

    胡苍幻走近，看了一眼程光洛电脑萤幕上的内容，是求职网页。

    「你要找工作啦？」

    「毕竟快毕业啦。」

    「真的不用我帮你介绍吗？」胡苍幻又问。

    程光洛点点头，「不用啦，我慢慢找，到毕业还有段期间。」

    胡苍幻想了几间离住家比较近的餐饮店一一念出来，「有喜欢的吗？」

    「我不一定会找这附近的。」

    「这样你通勤不就要花比较多时间？」

    「不会啊，房子会找在工作附近的吧，或找有提供住宿的工作。」

    「你要搬出去？」

    「是啊。」见胡苍幻一脸惊讶，程光洛感到疑惑。

    「干么那么急着搬出去？」胡苍幻皱眉。

    「我本来就不可能在这边一直住下去吧？」程光洛觉得胡苍幻反应过度，「当初就说好是暂住的，这几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我之后会慢慢还。」

    「你干么要算的那么清？明明就是我硬要你陪我的。」

    「但……反正你也要上大学了不是吗？」

    「这有关联吗？」

    「你上大学后就会有新的交友圈不是吗？这样说不定会干扰到你啊。」

    「新的交友圈和你搬出去完全没相关吧？」

    程光洛吐了一口气，「烦欸，你一定要我把话讲那么白才明白吗？」

    「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之后如果交女朋友，我在这边会很麻烦，我才不想当电灯泡，懂了没？」

    「那你不会等那时候再搬就好了喔？」胡苍幻耸肩，「我又不可能一进去就交女友，说不定到大四都没交。」

    「自己走跟逼不得已要走的感受完全不同好吗？」程光洛冷冷地说，他不懂胡苍幻干么要如此坚持，还讲的一派轻松。

    「我又不会赶你。」胡苍幻的脸难得垮了，他几乎没有在程光洛面前露出这种表情过。

    「又不是你。」程光洛小声地说。

    「谁能赶你？」胡苍幻声音很大，还拍了一下桌子，「我爸？乔叔？我不会同意的！」

    程光洛没有回答，又盯了胡苍幻几秒，「反正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这吧？」

    胡苍幻顿时无语，但是却又拚命地想要想个能够说服他和程光洛的理由。

    程光洛逐一把电脑里的网页给关闭，接着站了起来，「谢谢你借我用电脑。」

    胡苍幻哦了一声，看着程光洛的背影，深怕他再次把门锁上，赶紧也把东西收拾好，跟进他的房间。

    虽然硬要讲的话这好像也不算吵架，但算是认识以来气氛最尷尬的一次，让胡苍幻有点不安。

    他缓缓地爬上床靠近程光洛，程光洛并没有因为这样而移动位置。

    「欸，光洛。」胡苍幻像以往一样贴近他，用左手轻轻地拥住他。

    程光洛并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胡苍幻又喊了两次才应声，「干么？」

    「你看了什么工作，和我分享嘛。」胡苍幻用撒娇的语气，又用头轻轻蹭了程光洛的脖子两下。

    「你怎么每次都要这样，真的很痒耶。」程光洛语气虽然无奈，但却因为搔痒的感觉让语气含有笑意，他轻轻的伸手推了胡苍幻的脸一下。

    胡苍幻松了一口气，看来程光洛没有真的生气。

    「如果真的要搬家，可不可以提早跟我说？」

    虽然胡苍幻由衷希望可以不要有那天，却又想着总比直接不告而别好吧。

    程光洛喔了一声，主动和胡苍幻讲了刚刚看到的职缺。

    他看了几间都是连锁餐馆的服务生，因为学歷只要求高中毕业，有一两间还有供员工宿舍，他想优先考虑。

    胡苍幻很想开口要程光洛以离家近的优先选择，继续住在这边。可是他的语气感觉很期待之后住宿的生活，胡苍幻觉得心里酸酸的。

    原来程光洛这么不喜欢住在这边吗？还以为住久了他心里的压力已经比较少了，没想到对他而言还是负担吗？

    程光洛还提到了以后要分期还钱的事情，让胡苍幻心情更难受了，他不想要程光洛把他们之间算得那么清，他不觉得他在施恩惠，就只是单纯希望程光洛能和他过上一样的日子而已。

    程光洛讲了很多话，胡苍幻几乎没什么回应，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进入倒数，他开始感到难过和不捨。

    「胡苍幻，你睡着了哦？」

    这是第一次，胡苍幻太寡言，过程也完全不耍嘴皮子，让程光洛感到意外。

    胡苍幻并没有回应，程光洛又喊了两三次。

    胡苍幻的确有了睡意，毕竟这阵子除了忙升学的事情，也花了很多心思在程光洛身上，这让他感到筋疲力尽。

    怀里的程光洛并没有再喊他的名字，在他准备要进入梦乡的那刻，忽然感受到程光洛的手摸上他的左手。

    意识瞬间被拉回，他原本想开口问程光洛干么，犹豫后决定静观其变。

    程光洛竟然开始摸起他的手指头，轻轻地用两隻手摸过，像是在玩什么游戏般，从大拇指捏到小指头，又从小拇指捏回去。

    什么情形？他好想看程光洛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又觉得要是知道他醒着程光洛一定会发飆或恼羞，说不定今晚连抱都抱不成了。

    他觉得心跳越跳越快，深怕被发现，也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能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程光洛忽然将手心贴到他的左手手心上，轻轻将手指扣上，扣住他的手。

    为什么要趁他睡着的时候做这种事情？他真的很想开口，也很想将手指也回扣住，但又不想放弃现在这个可以看到程光洛撒娇的时刻。

    几分鐘后，程光洛放开了他的手，似乎睡着了。

    但他已经睡意全无了。

    他拼命的逃避和找理由解释他和程光洛之间的关係，他对程光洛的看法。

    程光洛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之前呢？之前睡着的时候难道也是吗？

    为什么程光洛明明是男生，却那么喜欢闹他、看他笑、甚至喜欢拥他入睡？

    为什么程光洛明明是男生，想到他趁睡着时竟然在玩自己的手会如此欣喜若狂？

    为什么程光洛明明是男生，想到他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心情会那么雀跃和激动，会觉得真是太好了？

    答案其实并不难，但是对胡苍幻而言，难的是在那之后会面对的一切改变。

 18 醒目

    那天之后，胡苍幻不自觉的又闹彆扭闹了一个礼拜。

    程光洛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对他态度不同，因为对他而言，胡苍幻本来就是个行动难以捉摸的臭直男。

    胡苍幻忽然忘记平常到底是怎么跟程光洛相处的，但程光洛的一切反应又跟平常没两样，让他不禁怀疑，还是那天只是程光洛在梦游？

    他还是会趁晚上睡觉时跑去拥着程光洛，不管多想睡还是会硬撑着眼皮，偏偏程光洛在那之后都没有再玩他的手指了。

    周末，到了胡苍幻大学面试的时间，第一天面试的学校在父亲与哥哥住处的附近，是很顶尖的大学，孟约大学。

    他填了三个不同的科系，把面试的时间都排开了，要在一天内面试三场。

    原本只是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情问程光洛要不要一起去，没想到程光洛竟然坦率的答应了。

    虽然觉得高中生穿西装很矫情，但在胡书霖与胡苍日的建议下，胡苍幻还是穿上了胡苍日以前买西装。

    他站在胡苍日房间里照着镜子，他本来就是个自恋的人，穿上西装觉得自己更人模人样了。

    他赶紧推开房门，想以如此帅气的模样展现在程光洛面前，却没想到程光洛竟然看他看傻了。

    「程光洛？」胡苍幻愣了一下，来不及出言调侃。

    「啊，喔。」程光洛回过神，脸瞬间变红，「我也去换衣服。」

    胡苍幻还来不及追问他帅不帅，程光洛已经躲回房间了。

    等程光洛出来，反应已经恢復正常，再这么逼问也只换来白眼，胡苍幻在心里直呼可惜。

    乔浩宏载着他们到孟约大学，就先去胡书霖的住处了。

    胡苍幻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光洛，果然又跟之前去百货公司的一样，露出新奇的目光。

    碍于只有考生能进到指定教室，胡苍幻只好千交代万交代一番，才不放心地前往面试的场地。

    耍嘴皮子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更何况他这阵子已经在学校练过不少次模拟面试，就连胡苍日也有稍微提醒他面试时该注意的事情。

    第一个面试是团体面试，在面试结束离开教室时，胡苍幻马上就被刚刚在同间教室的同学给搭话了。

    胡苍幻也不避讳的与他们交流，想着也许未来真的会和他们成为同学也说不定。

    边和他们间聊，他走到了刚刚与程光洛约好的地方，看到程光洛和几个穿着正式的女生站在一起，似乎在交谈。

    胡苍幻大吃一惊，没想到程光洛竟然被搭訕了。他加快脚步跑过去，程光洛注意到他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欸，胡苍幻？你也认识北高的人唷？」其中一个女生开口跟他招呼，他才发现原来是同高中不同班的人。

    胡苍幻嗯了一声，已经走到程光洛的身旁了。

    「我们都不知道北高有这样的人耶。」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很是雀跃。

    胡苍幻掛着虚假的笑容，应付了他们几句，就以要去吃饭为由，拉着程光洛离开。

    「她们说什么？」等走有段距离后，胡苍幻随口问。

    「问我在干么，我说陪人来，又问我读哪。」程光洛简单说了一下，他刚刚突然被搭话真的吓了很大一跳，毕竟在学校大家看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从没想过会被陌生人搭话。

    「哦？被女生包围的感觉如何？」

    「能如何？」程光洛白了他一眼，「我不就说我不喜欢女生吗？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胡苍幻哦了一声。

    「那你面试的怎么样？」

    「还行吧？基本上这种场合谁越会唬烂就能赢了。」

    「那你一定可以。」

    听程光洛毫不避讳的消遣他，胡苍幻哈哈大笑。

    「这间学校很漂亮。」

    「我哥之前就读这边啊。」

    「是喔。」程光洛眼睛微张，又环绕了一次周围，「那你呢？」

    「还是以山亚大学为主吧？这里太远了。」胡苍幻耸肩。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自助餐吃饭，里面也坐了不少穿着正式的学生，大概也都是来面试的。

    下午第二场面试结束后，眼前的场面让胡苍幻发自内心感到后悔，竟然要程光洛陪同这件事情。

    又有人在跟程光洛讲话了，而且看起来是不认识的人。他赶紧走往程光洛身旁，那些人见状没有多做耽搁就离开了。

    「你怎么那么惹人注意啊。」

    「我哪有？」程光洛面对胡苍幻有点像指控的态度无言以对。

    程光洛上下打量着胡苍幻，虽然现在穿西装略显稚气，但他的身材穿起来真的特别好看，他才是引人注意的那个吧？

    胡苍幻并没有注意到程光洛的眼神，只是单纯在盘算要怎样让大家别再靠近程光洛。

    因为隔天还有面试，第三场面试结束后没耽搁太久，乔浩宏就来载他们回家了。

 19 礼物

    第二天的两场面试，地点在离家近的山亚大学。

    这阵子从同学中的言谈间也听得出来，有许多人都填山亚大学，所以面试时应该会遇到不少同学。

    胡苍幻矛盾的希望程光洛陪同，又不想程光洛被同学给看到，他才刚进到程光洛房间，什么话都还来不及讲，程光洛就主动开口问出门的时间了。

    「你要去？」

    「我不能去吗？」程光洛感到意外，没想到胡苍幻竟然这样问。

    「你就这么捨不得和我分开喔？」胡苍幻笑嘻嘻地问。

    程光洛并没有炸毛，只是耸肩说在家也是无聊，想出去走走。

    胡苍幻其实很高兴程光洛愿意陪他，但又担心会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情。

    他不喜欢有人一直找程光洛讲话和聊天，他觉得程光洛的好跟可爱只有他知道就可以了。

    他对程光洛的执着与占有已经超过一般朋友间的程度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也不肯去探究真正的答案。

    虽然胡书霖跟胡苍日都希望胡苍幻能读孟约大学，但他还是以山亚大学为第一志愿。

    他喜欢现在住的地方，也喜欢有程光洛陪伴的家，虽然知道程光洛再来可能要搬出去了，还是希望可以不要离他太远。

    也因为这样，在进行面试时反而得失心比较重，更在意表现得如何，不容易感到紧张的他少有的焦虑了。

    早上的面试结束后，在约好的地点看到程光洛，幸好今天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程光洛一样随口问了他面试的情形，并且也称讚山亚大学的校园很漂亮。

    程光洛真的给他一种很纯净的感觉，每次遇到新鲜的事物时，总会双眼发亮，看起来充满生气与好奇。

    在下午面试的科系，胡苍幻遇到了袁苡仙还有两个同校的同学。

    他拼命祈祷想抽到前面一点的面试号码，赶紧结束，却偏偏抽到了最后一号。

    等他终于完成面试，匆匆赶到约定好的场所，正好看见程光洛和袁苡仙在讲话。

    胡苍幻不自觉皱起眉头，快步朝他们走去。

    「你这样之后会做什么呀？」袁苡仙问程光洛。

    「这阵子有在找工作了，顺利的话毕业后就想开始工作了。」

    「但是这年代不读大学感觉会很辛苦耶。」

    程光洛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多跟袁苡仙解释原因。

    「你们在讲啥？」胡苍幻走了过来。

    「程光洛在等的人是你？」袁苡仙一脸讶异，接着表情狐疑，「你这阵子怎么都跟他待在一起？」

    「跟谁在一起也不关你的事情吧？」胡苍幻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对袁苡仙如此尖锐，但他总觉得袁苡仙的询问很让他烦躁。

    「我也只是问一下而已。」袁苡仙感到委屈。

    「这阵子胡苍幻帮我很多忙，是我自己来找他的。」程光洛看现场气氛尷尬，又觉得袁苡仙有点可怜，想缓颊气氛。

    袁苡仙没有回答，胡苍幻对程光洛说了声走吧，就迈步往校外走。

    程光洛看了一眼袁苡仙，转身追上去，「你太兇了吧？」

    「我哪有？」

    程光洛打量着他，感觉他心情不好，犹豫几秒，「面试……还好吧？」

    「很好啊。」

    程光洛喔了一声。

    「啊她跟你说了什么？」

    「跟我打个招呼，问我是不是去面试的而已。」程光洛耸肩，「我跟他说我在等人。」

    「话说……你找工作的事情现在怎么样？」

    「我有准备了一些资料，过阵子会开始去面试吧？」

    胡苍幻喔了一声，现在他还是没有程光洛就快要搬出去的真实感。

    程光洛注意到他不同以往活力和话多，但却也没有追问。

    胡苍幻心乱如麻的想了一堆事情，脑海忽然想起这几天跟同学约好要交换毕业礼物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手錶，发现时间还早。

    刚面试完也算是了却一件大事，而这附近有间小型商场，感觉可以带程光洛去逛逛，顺便採买礼物。

    他带着程光洛到商场，因为从小已经去过无数次，自然感到平常。然而对程光洛而言却是第一次，他果然又露出了新奇的目光。

    看着程光洛可爱的模样，胡苍幻忽然也很想送他礼物，毕竟六月他们两个就都从高中毕业了。

    虽然这样很没情调，但胡苍幻实在不知道要送程光洛什么比较好，因为感觉不出来他到底喜欢什么或想要什么。不如直接问他想要什么，送一个真的会用到的东西还比较好。

    「程光洛，我送你礼物吧？」

    「欸？」程光洛愣住了，一脸不解。

    「毕业礼物。」胡苍幻耸肩，「我之后会跟同学玩交换礼物，我也想送你。」

    「我不用啦。」程光洛马上拒绝。

    「你就让我送吧，毕竟你这两天还陪我一整天耶。」胡苍幻讲完忽然觉得不大对，毕竟程光洛好像每天都在陪他，「反正你就让我送嘛，比较不会过意不去。」

    「那……」难得程光洛竟然没有坚持，「不然你送我你现有的东西吧。」

    「啥？」胡苍幻被搞得一头雾水。

    「你现在家里有的，但是又用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要我的二手货？你这么喜欢我哦？」胡苍幻不解程光洛的逻辑。

    程光洛瞪了他一眼，「因为这样比较不沉重，不然我不要了。」

    「喔，好啦，等等任你挑。」胡苍幻赶紧说。

    胡苍幻买了行动电源准备作为交换礼物，他们吃完晚餐后才回家。

    两个人都洗完澡，程光洛依言进到了胡苍幻的房间挑礼物，这是他少数进到胡苍幻房间的时候。

    胡苍幻的东西并不多，在房门旁有个玻璃柜子，里面摆放着一些公仔和模型，那都是比较小的时候蒐集的，即使现在没继续蒐集，还是好好的被保存在里面。

    程光洛站在柜子面前踌躇了很久，「我看还是不要好了。」

    「干么啦？」胡苍幻搞不懂程光洛到底在想什么。

    「感觉这些都很宝贝，而且本来就没什么让你送礼物给我的理由。」

    「你就挑嘛。」

    程光洛忽然后悔刚刚的提议，原本是不想让胡苍幻在为自己乱花钱，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二手的东西也有宝贵的回忆，这样收下后似乎更沉重了。

    他又观察了柜子许久，才做出决定，指着放在上层柜子的一隻不太显眼的机器人，「这个可以吗？」

    胡苍幻有点讶异，没想到程光洛会从里面挑到那隻机器人。

    那隻机器人是他小时候最爱拿在手边玩的玩具，直到国中才没有整天拿在身旁，硬要讲的话可以算是整个柜子里最有情感的东西。

    但竟然被程光洛点名了，胡苍幻也没有多犹豫和挣扎，爽快地把机器人从柜子拿出来放在程光洛手上。

    程光洛很慎重的接过，并且说了谢谢。

    虽然之后胡苍幻随口问了几次程光洛选择的原因，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到他房间时，总能看到机器人被好好地摆在桌上。

 20 初吻

    面试结果出炉，胡苍幻拿到孟约大学的两个正取和山亚大学的一个正取，他最后选择去山亚大学，而胡书霖果真没有对他的选择做干涉与评论。

    他和几个班上的同学玩了交换礼物，最后换到一盒一千片的拼图，是一幅星空的图，在黑夜中还会发光，难度高达五颗星。

    虽然对拼图毫无兴趣，但换到都换到了，直接丢掉也太可惜，他抱着随口问问的心情，询问了程光洛。

    「程光洛，要不要玩拼图？」

    没想到程光洛听到后眼睛一亮，看起来很有兴趣。

    「怎么会有？」程光洛接过拼图，看着上面的图，「好漂亮。」

    「今天和同学们玩交换礼物的。」

    程光洛点头，「那我们来拼吧。」

    说完，他没等胡苍幻回答，就拿着拼图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胡苍幻很喜欢程光洛这样的模样，感觉对任何不熟悉的事物都抱有好奇，并且乐于尝试。

    程光洛把拼图倒在地上，看起来兴致勃勃的，胡苍幻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如此雀跃。

    胡苍幻其实并没有什么耐心玩拼图，原以为程光洛会只有三分鐘热度，殊不知他真的很认真要拼，还依照拼图的顏色正在进行分类。

    中途胡苍幻还捣乱把程光洛分好类的拼图偷偷调包，在他发现后就被打了，「别乱啦。」

    「你这么喜欢拼图喔？」

    「喜欢啊。」

    「那我咧？喜欢吗？」

    程光洛并没有回答，他觉得胡苍幻又在讲干话了。

    他专注地找着最外围的拼图比对着。

    等程光洛把外围拼完，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这段期间胡苍幻完全没有帮忙，只在一旁讲各种干话要引起他注意，偏偏他视若无睹。

    程光洛全神贯注的模样，让胡苍幻忽然觉得他很可爱。

    他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只是因为刚认识时看起来行为太鬼祟，又常常炸毛，像现在文静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视线从眼睛转移到嘴唇，这是第一次，胡苍幻兴起了想吻他的衝动。

    他不是第一次接吻了，过去和交往对象也有接吻或拥抱等亲密动作，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因为想亲吻一个人而心跳如此剧烈的跳动。

    可是程光洛是男生耶，现在忽然想亲一个男的是不是脑袋坏掉了？程光洛会有什么反应呢？吻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胡苍幻虽然担忧了几秒，但马上又被的慾望支配，决定将想法化为行动，他将身体凑近程光洛。

    程光洛当然没有猜到胡苍幻的心思，而且他们这阵子的距离本来就常常自然贴近，他单纯认为胡苍幻又再发神经。

    反正胡苍幻就只是个不会拿捏距离的臭直男而已。

    还来不及开口问胡苍幻在搞什么鬼，抬起脸时，胡苍幻的脸已经在面前，下一秒竟然用嘴巴贴上他的嘴唇，没反应过来，连舌头也塞了进去。

    好奇怪的感觉，程光洛感觉不出来嘴里的究竟是谁的口水，他全身发热，快要喘不过气，几乎忘了现在是在非自愿情况下被胡苍幻强吻了。

    程光洛差点就被胡苍幻牵着鼻子走，直到胡苍幻的手忽然摸到他的背上。

    程光洛才忽然回过神，用力把胡苍幻推开，举起拳头往他肚子挥去，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呻吟，一小部分的拼图被他弄得散乱了。

    「你找死啊！」

    「好痛啊……」

    程光洛不理会胡苍幻的哀号，又往他肚子重捶一下。

    「欸，靠，很痛。」胡苍幻吓坏了，他没想到程光洛竟然反应会那么大，还来不及好好回味刚刚那特别的感受，就被连揍了两拳。

    这两拳比以前都还大力，胡苍幻觉得五脏六腑都要位移了。

    程光洛没有理会胡苍幻，也没有开口说话，僵持在原地，整张脸连脖子都红了。

    完蛋了，是不是开玩笑开过头了？

    「光洛……」胡苍幻用撒娇的口吻喊着，「对不起啦。」

    「知道是要道歉的事情你还做？」程光洛恼怒的瞪着胡苍幻。

    「我又不知道你那么讨厌我。」胡苍幻委屈的说。

    还以为这几个月两个人的距离已经比较近了呢，没想到程光洛会这么反感和愤怒。

    胡苍幻想到之前程光洛玩他手指的那天，还很有自信程光洛说不定喜欢他，现在忽然怂了起来。

    原本想着，反正搂搂抱抱程光洛都没意见，说不定也不介意接个吻吧，却没想到程光洛竟然会这么生气。

    程光洛并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到最后眼眶竟然还红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惹恼程光洛，但第一次看到程光洛有这样的反应，他真的被吓坏了。

    「真的对不起！」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现在已经不是管黄金的时候了。

    胡苍幻怎样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乱亲别人而需要下跪道歉。

    程光洛被胡苍幻反应吓到，皱眉往旁边闪躲，「你别跪我。」

    「怎样你会原谅我？不然我搬出去好了。」

    「……这里是你家吧？」

    程光洛原本很生气的，但看胡苍幻那副可怜兮兮和惊魂未定的模样气有点消了。

    「我可以发誓，不会对你乱来了，就算要也会等你同意。」胡苍幻举起他的右手。

    保险起见，话还是别说死好了。

    程光洛将胡苍幻的手拍掉，「算了，不用了。」

    「你不肯原谅我哦？」胡苍幻紧张了。

    「反正就只是玩笑不是吗？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明明程光洛原谅他了，明明刚刚也没有多想这到底是不是闹着玩，但听程光洛以玩笑概括刚刚的举止，反而感到悵然。

    他想解释其实不是开玩笑，可是刚刚的确有没特别去思考这么做的动机，单纯想做就做了。

    「你别跪了，起来啦。」

    「噢，好啦。」胡苍幻恢復盘腿坐，脚都麻了。

    因为刚做了惹程光洛生气的事情，胡苍幻暂时保持安分，没有再乱讲干话，也没有过度靠近他。

    程光洛也没有再跟他交谈，只是很专心的找着拼图。

    程光洛表情恢復平静，感觉已经不生气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的模样，反而让胡苍幻更难受了。

    他这阵子总在想一件事情，就是他对程光洛的态度。

    心里好像已经渐渐明白他对程光洛的感情没有最初那么纯粹了，可是要说出他是同性恋又做不到。

    明明程光洛已经原谅他还给了台阶下，但他却反而希望程光洛的反应可以再激动一点，这样说不定就能有勇气藉机说出口了。

    他在一旁纠结了很久，虽然想开口和程光洛讲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讲什么，深怕再次惹程光洛生气。

    程光洛也没有主动与他交谈，很认真地找着拼图，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比程光洛平常睡觉的时间还晚上许多。

    「光洛。」胡苍幻小心翼翼地喊了。

    「怎么了？」

    「你还不睡吗？」

    「我再拼一下。」

    胡苍幻喔了一声，「那……我今天还可以睡这里吗？」

    这是他第一次问程光洛这个问题。

    从程光洛住进来以来，他都死皮赖脸的直接跑到床上躺，程光洛也不太会拒绝或说些什么，但是他刚刚惹程光洛生气了，实在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程光洛并没有理会他，他心急如焚，又喊了程光洛的名字。

    「随你便。」隔了很久，程光洛回头瞥了他一眼。

    胡苍幻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此刻挫折和鬱卒的心情。

    他侧躺在床上，看着程光洛拼着拼图的背影，想着这之后程光洛会不会不在像之前那样和他互动了。

    程光洛并没有再理会他，看起来也还没有要睡觉的样子。

    在程光洛上床前，他先入睡了，直到忽然感受到床有小幅度的晃动，他发现程光洛终于上床睡觉了，但在离他二十公分远的地方停下。

    他缓慢往程光洛移动，像以往一样将手横跨在程光洛身上，程光洛身体僵了一下，说了句臭直男，但声音越来越小了。

    「对不起。」胡苍幻轻声说，但程光洛没有回应。

    「喂，程光洛。」胡苍幻在他耳边轻唤了几声，他仍旧没有应声。

    「光洛、光洛。」胡苍幻变本加厉地朝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他完全没有反抗，铁定是睡着了。

    「如果我已经不直了呢？」胡苍幻低声问，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21 毕业

    那天之后，程光洛有很长一段时间傍晚都说有事情，很晚才回家。

    胡苍幻虽然猜测他应该是去面试，偏偏他又不明说，也不好多问。

    胡苍幻很害怕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吻，让程光洛开始回避他，可是程光洛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任由他跑到床上搂着睡。

    从强吻程光洛以后，他的心情每天都在经歷快速的变化和转换。

    即使程光洛很快地就原谅他，看起来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在说要抱着他睡时没有拒绝，却让他感到心情更复杂了。

    是不是因为他说了数次他不是gay，对程光洛而言他绝对不在可能范围了？

    他执着于自己应该不是gay这件事情，但是一想到之后程光洛可能会消失在他的人生又惊慌不已。

    如果跟程光洛讲了，程光洛会有什么想法？会理解他吗？会接受他吗？会怎么解读？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一件事情失眠和烦恼，过往他没有为任何事情如此操心过。

    湾读高中和北励高中的毕业典礼办在同一天，当天，胡苍幻拒绝了班上同学的邀约，决定要带程光洛去玩。

    胡苍幻并没有事先跟程光洛说行程，只确认那天他没有安排后，就要他把时间空出来。

    胡苍幻不理会同学积极的邀请与挽留，快步跑往校门口，跑往程光洛的身边。

    程光洛虽然不知道胡苍幻要干么，但已经准时地站在校门口等待。

    在胡苍幻到之前，他先看到了乔浩宏的车。

    「光洛！我们去兜风。」他听到胡苍幻的声音，胡苍幻正朝他跑来。

    程光洛噢了一声，没有多犹豫，等胡苍幻跑到身边，和他一起搭上乔浩宏的车。

    「要去哪？」

    「海边。」

    程光洛哦了一声，胡苍幻看向他，他果然又露出新奇的目光。

    胡苍幻很喜欢程光洛这种模样，感觉对世界抱有好奇，遇到未知的事物总会流露出期待的眼光。

    程光洛当初没有自杀成功真是太好了，他还好好活着真是太好了。

    也许因为是平日的大中午，沙滩上根本没人，太阳把沙子晒的很烫。

    胡苍幻将脱下的皮鞋随手乱丢就跑往海里，一旁的程光洛并没有马上追上，他站在沙滩，闭上眼睛，感受太阳和海风在身上的感受。

    虽然到海边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海，听说母亲也没到过海边。

    他拿起手机，想记录下此刻的心情，对着在海里张开双臂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程光洛！」胡苍幻转过头朝他大喊。

    他放下了手机，也朝海里奔去。

    大中午的户外实在太热了，他们只在那边嬉闹了十几分鐘就放弃了，又跑回岸边。

    程光洛这时才注意到，胡苍幻竟然那么周到，在后车厢准备了要换的衣物。

    「少爷，我等等载你们去民宿，我就要先去找学长了。」乔浩宏对胡苍幻说。

    「喔，好啊。」胡苍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现在载我们去吧？你到爸那边也要点时间。」

    「民宿？」一旁的程光洛完全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表情疑惑。

    「嘛，毕业啊，我们先狂欢一天吧。」胡苍幻眨眨眼。

    程光洛哦了一声，这的确是很有胡苍幻风格的事情，感觉也不坏。

    开往市区方向，程光洛越觉得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小时候似乎有段时间跟母亲在这边生活过。

    胡苍幻说的民宿，在知名商圈旁，他把整栋都包下了，闻言，程光洛哑口无言，到现在仍旧无法理解他的豪放程度。

    乔浩宏协助他们把行离搬到民宿一楼，就先离开了。

    对程光洛而言，住民宿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抱着冒险的精神从一楼的大厅开始到处探索。

    胡苍幻见状，勾起嘴角，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跟他打闹。

    「你要住哪间房？」胡苍幻问程光洛。

    「你呢？」

    「顶楼那间怎么样？外面还有超大泳池。」

    程光洛哦了一声，「那我住你楼下那间。」

    「为什么？住同一间啊。」胡苍幻瞠眼。

    「你包了整栋，只住一间太可惜了吧。」

    「那我去你那间睡。」

    看胡苍幻坚持，程光洛哑口无言，却也没有再说任何反驳的话。

    两个人在民宿内的各楼层溜搭，看电视或讲讲话，时间很快就到傍晚了。

    「我们晚餐要吃什么？」程光洛问。

    「夜市。」胡苍幻说完，程光洛果然眼睛又亮了。

    他很想知道程光洛以前到底都过着怎样的日子，怎么好多平常的事情对他而言都很新鲜？不过跟刚相遇那阵子比起来，他现在闪烁着希望的目光真是太好了。

    以前过着怎样的日子其实也无所谓，如果以后能多带程光洛去看看没看过的风景，或始尝试各种他陌生的事情都很好。

    他看向一旁程光洛的手，兴起了想牵手的念头，他慢慢将手靠近，正要抓住程光洛的手指时，程光洛忽然把手伸起来轻轻抓了脸一下。

    胡苍幻在心里靠了好大一声，虽然大概猜到这么做一定也会被甩开或被爆打一顿，但这种未遂的感觉反而更难受。

    程光洛并没有发现胡苍幻的举止诡异，只是有点疑惑的看着他忽然沉下的脸，「怎么了？」

    「我晚点有话跟你说。」胡苍幻犹豫后挤出这句话。

    「喔。」

    「欸，反应很平淡欸。」

    「你还能说出什么啊？」程光洛不以为然的姿态，让胡苍幻很不是滋味。

    「你一定会吓到。」

    「喔，是喔。」程光洛非常敷衍。

    可恶，是因为已经把他归类成直男，所以完全不在程光洛的可能范围内了吗？胡苍幻越想越不甘心，可是这又能怎样？他在之前的确没有喜欢上其他男生过啊。

    他忽然没有把握程光洛到底怎么想他的事情，他明明就是做什么都自信爆棚的人，现在却丧失了那些自信。

    最初他觉得拥着程光洛时，传来很强烈的心跳声，现在忽然迟钝的发觉，那是自己的。

    程光洛说过，不会因为是gay就觉得男生都可以。

    那他呢？有在程光洛的可能范围内吗？

    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情，程光洛虽然发现他变比较寡言，却一样没追问。

    两人吃完关东煮后，又买了几家小吃，原本他还想问程光洛要不要吃豆乳鸡，却看到程光洛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慌不安。

    「你怎么了？」

    「胡苍幻，我们先回去。」

    他总觉得程光洛反应很怪，第一次看到程光洛这种模样，不能理解怎么忽然那么激动，还是依言点头。

    程光洛神色慌张，胡苍幻想安抚他，然而他似乎完全听不到任何话语，只是一直加快脚步往前走。

    从商圈到民宿的那个路口很大，秒数已经剩不多了，偏偏程光洛感觉没在看路，仍旧一直加快脚步。

    胡苍幻紧跟在后，忽然感受到强光照来，有辆车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减速的样子，朝程光洛高速衝来，他想都没多想的大力推了程光洛一把。

    车子碰撞到他身体，他想叫出声却无法喊出来，那短短几秒也不够他确认程光洛有没有顺利躲过，身体受到剧烈的衝击，终于在撞到什么东西后他摔落到地面。

    即使感受到身上已经明显受伤和损坏，现在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程光洛不知道有没受伤。

    这难道会是生命的最后一天？程光洛呢？他要怎么办？

    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却因为疼痛无法回应，脑袋也感到很混乱不清。

 22 纸条

    胡苍幻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太明亮的光线，还有像是消毒水的味道，身上的疼痛感马上让他想起发生什么事。

    他激动地想坐起，最后却只能疼痛的发出呻吟。

    「少爷？」乔浩宏的声音传来，他眼神写满担忧，「太好了！」

    「乔叔，光洛呢？光洛还好吗？」

    闻言，乔浩宏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以要去叫护理师为藉口离开病房。

    在那之后，不管再怎么询问，乔浩宏始终不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告诉他程光洛到底去哪里了。

    他醒后没多久，胡书霖和胡苍日也到了，但却没人和他交代这场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这段期间，胡书霖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很常接到电话和奔走，却不晓得是为了车祸或是公事。

    他没有太多关于车祸的印象，只记得最后程光洛的脸是很惊慌无措的。

    没有人愿意告诉他真相，而现在的他也没有能力去探听那些事情。

    胡苍幻的伤势很严重，有三处骨折，总共开了四次刀。

    这段期间他完全没看到程光洛，手机在他被撞飞后也跟着摔坏了，他现在完全没办法联络程光洛，而胡书霖和乔浩宏却完全不跟他说车祸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不容易出院了，却没有在家里看到程光洛的身影，只在桌上看到一张白纸。

    「胡苍幻，谢谢你帮了我很多，谢谢你在那时候抓了我一把。

    我有想去做的事情了，请原谅我不告而别，愿你今后的人生，都有好运相随。」

    那是程光洛的字，那天之后他没有再看过程光洛，而那支送给程光洛的手机，就放在一旁。

    为什么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不是说好离开前会提早告诉他的吗？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是说要去上班的事情吗？就那么赶吗？

    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不告而别吧？程光洛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吧？明明约定好了。

    他打电话去了好多个程光洛曾说过想尝试看看的地方一一询问，但却杳无音讯。

    他这种失心疯的模样让胡书霖很担忧，开口阻止他继续做这种事。

    胡书霖的话，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他不觉得乔浩宏和胡书霖会完全不知晓，偏偏他们却不肯告诉他。

    不管是为什么会发生那场车祸，肇事者有没有赔偿和得到应有的惩罚，又或者是程光洛的行踪和安危。

    即使他曾试图偷拿他们两人的手机，却仍没发现任何关于程光洛的消息或车祸的事。

    「程光洛到底去哪了！」

    「他离开了，你在这边闹有什么用？」胡书霖语气无奈。

    「他不会丢下我走了。」

    「那字条不是他的字吗？手机也都归还了。」胡书霖冷冷的说。

    「是你逼他走的？」

    「我逼他走干么？况且这里本来就不是他家，他要去哪也不是你该管的吧？」

    「为什么我不能管？我喜欢他啊……」胡苍幻哽咽了。

    胡书霖愣了几秒，冷静吐出话语，「也许只是因为那阵子你刚好遇见他，帮了他，你才起了怜悯之心。你只是因为出于同情和愧疚，才把这种感情和喜欢搞混了。」

    「我才不是。」胡苍幻情绪激动，「你凭什么否定我的感情？」

    「那他对你也不见得有那种情感。」胡书霖语气转为冰冷，说出对他而言最刺耳的话语，「你现在在这边想不开，但事实是他过得比你好。」

    「那他在哪？他在哪过得比我好？你倒是让我和他见个面。」

    胡书霖顿时无语，脑海再这么想也想不出要用什么话语来说服儿子。

    「骗人的吧。」胡苍幻喃喃自语，「我还有话要跟他说。」

    看胡苍幻那副着魔的模样，胡书霖打了个冷颤，语气变温和，「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

    胡苍幻不理会胡书霖，走到程光洛之前住的客房的床坐下。

    许多东西都没有动过，除了他送程光洛的机器人已经不在，地上的拼图也没完成，停留在毕业典礼前一天的模样。

    程光洛离开太多天了，感觉这个屋子已经没有半点程光洛生活过的气息了。

    程光洛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就这么急着走吗？就算当初说好想搬走，就不能等他出院吗？明明说好会提早告诉他的。

    他被程光洛给丢下了。

    他觉得很愤怒又难过，想到之后还有几个月的復健过程更觉得生无可恋。

    是不是乾脆死掉算了，是不是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可是却在下一秒，他的脑海清楚的浮现了程光洛的笑顏。

    他曾经告诉程光洛，如果想死的时候请想起他，而此时此刻那句话竟然就像魔法，让想死的他想起程光洛，再次找到撑下去的理由。

    只要还活着，就能再见面对吧？只要还活着，就可以再看到程光洛的笑容了。

    胡苍幻意识到，他已经非程光洛不可，意识到真的可以有个谁如此重要，有个谁可以让他别无所求，原来这就是爱。

    他花了半年才痊癒，又花了之后的好多年去寻找和想念程光洛。

 23 建言

    復健的疼痛让胡苍幻好几度想要放弃，可是程光洛留下的字条，程光洛在脑海的模样，成为他的寄託。

    第二周的復健结束后，胡苍日竟然出现在医院，他有点讶异。

    虽然因为车祸的关係和胡苍日见面的频率提高了，但这是第一次胡苍日到医院来找他，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胡苍日忙碌的时刻。

    「哥。」

    「哦，今天还好吗？」

    胡苍幻摇摇头，「很不好。」

    胡苍日并没有多问，也没有讲任何安慰的话，载他回家后，在他一旁坐了下来。

    「乔叔呢？」

    「载爸去忙。」胡苍日看了他的药袋，「你有想吃什么吗？我弄给你吃。」

    「我没胃口。」

    胡苍日上下打量他，他想起了前几天和胡书霖的争执，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

    「哥，如果我是gay，你会不会就不认我了？」

    「你是gay喔？」结果胡苍日的反应比他预期的平淡。

    胡苍幻抿着唇没有回答。他不懂为什么之前要为了这件事情纠结那么久，他明明就是喜欢程光洛的，而程光洛和他性别一样，所以他是同性恋。

    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有喜欢的人，只是刚好性别一样，所以是同性恋，就只是这样而已。

    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可笑，干么要重复纠结或害怕呢？

    「你喜欢男人、女人或是人妖都是我弟弟。」胡苍日讲出来的话让他感到意外，却也感到暖窝心，「但如果是其他物种我就不大ok了。」

    胡苍幻顿时无语，他都不知道胡苍日也会讲这种没营养的话。

    「可是你老爸不觉得。」胡苍幻撇嘴。

    「他本来就老固执啊。」

    胡苍幻感到意外，没想到胡苍日竟然会讲这种话，他迟钝的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胡苍日。他一直以为胡苍日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是胡书霖的傀儡，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只能对胡书霖言听计从。

    「怎样？跟我说说你和小猫咪的故事吧？」胡苍日扬眉。

    胡苍幻一惊，没想到胡苍日竟然知道他说的猫咪是程光洛吗？

    也许是因为胡苍日并没有因为听到他的性向露出嫌恶或排斥的神情，而且看起来真的不介意的样子，他将和程光洛发生的所有事情，鉅细靡遗地告诉胡苍日。

    从第一次见面阻止程光洛自残到后来每天去找他、让他住进家里、拥着他睡觉、甚至是在没经过同意就吻了他的事情。

    胡苍日并没有在过程表达任何意见，只是安静的听着，也因为他没有任何负面的表现，让胡苍幻很安心地讲到最后。

    「你从小就是这样。」

    「蛤？我小时候没这样吧？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生耶，也是我第一个主动喜欢上的人。」胡苍幻被胡苍日的话搞到莫名其妙，立刻反驳。

    「你想要什么就会积极去争取，到有点恐怖的程度，但我觉得这没有不好。」

    胡苍日讲的话却让胡苍幻更混乱了。

    胡苍日淡淡地解释了这么说的原因，原来是小时候有个玩了很多年的机器人，后来因为胡苍幻想要，就送给他了。

    「呃，哥，对不起，我都忘记那是我跟你抢来的。」胡苍幻一脸尷尬，而且他还把机器人送给程光洛了。

    「我又不是为了跟你计较才讲的。」胡苍日一脸无所谓，「是我想送你的。」

    「哥……」胡苍幻忽然感到很过意不去，「你会不会讨厌我？」

    会不会是因为他已经够让胡书霖不省心，胡苍日才只好乖乖听话？他忽然感到罪恶。

    「我干么要讨厌你啦？」胡苍日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头，「我觉得能有个弟弟挺好的，虽然你很调皮又很爱惹爸生气，但我还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我刚刚说那件事情，只是因为你提到程光洛的事情我才想起的，因为你现在对程光洛的执着，就跟那时候一样，不如说，更胜那时候。」

    「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了，爸也不跟我说。」胡苍幻垂眼。

    「那你就要变得不再依靠爸。」

    「蛤？谁依靠……」话没讲完，胡苍幻就说不下去了。

    「你可能没办法接受，但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胡苍幻知道胡苍日现在一定会讲出很不中听的话，还是点点头。

    「虽然扯到金钱很伤感情，但你之所以能帮到他食衣住行这几点，不是都建立在你是老爸的儿子，所以有钱吗？」

    胡苍幻顿时无语，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但他始终没有思考去那一块，因为对他而言一直以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如果只是个穷人家的小孩，也不可能把他带回家又给他那么多资源吧？也许在他心里，不只觉得对你有亏欠，连对爸也是，毕竟他这些日子所得到的一切，几乎都是因为爸不是吗？」

    胡苍幻觉得好不甘心，但又迟钝的意识到他真的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情，所以才能如此任性。

    「虽然我不确定他离开的动机是什么，到底跟爸有没有关，但我认为这不是结束。」

    胡苍幻哦了一声，没想到胡苍日会说出这么正面的推测，让他的信心再次燃起。

    「所以你必须要学会独立。」

    「独立？」

    「对，这两个字并没有你想的容易。」胡苍日一脸严肃，「你要努力復健，好起来后去完成学业，接着进到公司学习，开始存钱和替未来多想点。」

    胡苍幻只能点头，却又对胡苍日所说的话还是一知半解。

    「假如你真的非他不可，你就要做好相对的觉悟，像是可能要跟家里断绝关係，或是面对外界不太友善的眼光。」

    胡苍幻原本没有太深入去想这件事情，但被胡苍日这么一讲，背后已经被冷汗沁湿了。

    现在才迟钝的意识到，他还只是个经济不独立的学生，明明就没有足够的能力还是硬把程光洛扯进他的生活。

    要是中途胡书霖忽然出言阻止或硬要把程光洛赶走会怎样？不就害他再次掉入深渊？

    就算真的跟他一起离开又会怎样？自小就养尊处优的他，根本就没有吃到什么苦头，怎么有可能和程光洛一起过苦日子？

    能那么长期任性的有所作为，都因为他是胡书霖的儿子，因为有金援和依靠。

    而当时拼命的想强调自己不是gay，但程光洛是特别的行为，会不会让程光洛感到受伤？

    「看反应，你大概懂我的意思了。」胡苍日勾勾唇角，「这种事情急不得，你必须有耐心的去累积。等到哪天，你们若是重逢，你也能展现更好的自己给他看，到时的你如果变得成熟和更好，就可以只靠自己承诺他往后的人生。」

    胡苍幻嗯了一声，想到现在满身疮痍，情绪又那么不稳定，真的就只是个小鬼，就算现在程光洛在，也没什么说服力能让他相信。

    「至于爸那边，我觉得你别再因为这件事情跟他吵架，这对你并没有帮助。」

    胡苍幻愣了一下，喔了一声，没想到胡苍日竟然那么清楚他发生的所有事情。

    「哥。」

    「嗯？」

    「你会很讨厌吗？被老爸安排好的人生和婚姻对象。」

    这件事情胡苍幻一次都没有问过胡苍日，也许是因为今天第一次讲了很多心理话，他忍不住问出口。

    胡苍日摇摇头，「虽然我常常感到迷惘，但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生，每个人的选择本来就不一样。」

    「你爱大嫂吗？」

    「爱啊。」胡苍日坦率回应，他轻轻敲了敲胡苍幻，「别把我想的那么可怜，我也没被你想的是完全受制于老爸好吗？」

    胡苍幻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胡苍日好壮大，不只理性还将事情看得很透测，比他认为的还有想法多了。

    原来是他太狭隘，觉得胡苍日被限制了，却没想过胡苍日其实也是有在思考的。

    「哦，那……你们会……」胡苍幻欲言又止。

    「你是要问会不会生小孩？」

    「嗯。」胡苍幻垂眼，「毕竟你弟弟是gay，就没办法传宗接代了。」

    虽然现在讲这些好像有点早，但经歷刚刚跟胡苍日的对谈，坚定了胡苍幻的意志，想要变得更好，想要再遇到程光洛，想要跟他在一起。

    「我们有在规划，但就算没生，我也不会让责任跑到你那边的。」

    「哥你真帅，难怪是我哥。」

    胡苍日闻言，没什么表情的脸难得露出了笑容，又轻轻拍了他两下，「我不反对你做任何决定或尝试，但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24 转变

    自从胡苍日开导过后，两兄弟反而会变得常联络了。

    胡苍日的话语鼓舞了胡苍幻，让他有了目标和努力的方向，他想要增加能力，想要有天能独立，到时候就可以抬头挺胸的站在程光洛身旁，可以靠己的力量守护他。

    即使还有很多痛苦的时候，但想到往后的日子他又有了动力。

    他花了比预期还短的时间完成復建。

    大学开学前，高中同学办了同学会，犹豫后他还是参加了，就算再想念程光洛日子也是要过，适当的维持社交也没有损失。

    同学们没有忘记他高三时提到猫咪整个人都变了的模样，马上问起他。

    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和他们谈笑风生，只淡淡地说猫託人照顾了，见状，同学们面面相覷却也不敢再问。

    大家把话题转走，胡苍幻安静地在位置上喝饮料，袁苡仙走到他旁边坐下，「你其实根本没养猫吧？」

    胡苍幻瞟了袁苡仙一眼没有回答，他知道袁苡仙是因为他才出席的。

    「你在说的，其实是程光洛吧？」

    袁苡仙的话语让原本很平静的胡苍幻起了波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淡淡地回答，「你在说什么？」

    「我上次遇到他。」

    「什么？」袁苡仙的话语直接拆下了胡苍幻刚刚偽装的冷静，他激动地摇了袁苡仙的肩膀，「在哪？」

    袁苡仙被他吓了一跳，「呃，等等，很痛。」

    胡苍幻愣了一下赶紧放开她，往旁边小小挪动了距离，「抱歉。」

    「虽说是上次，但也是去年的事了。」

    「去年的什么时候？」

    「毕业典礼后几天吧。」

    胡苍幻瞪眼，那不就是车祸以后吗？

    「在你家楼下。」

    所以程光洛在他出事后马上去收拾行囊，就离开了？

    胡苍幻感到苦涩，垂下眼，「他有说他要去哪吗？」

    「没有。」袁苡仙被胡苍幻的反应给吓到，「你……还好吧？」

    胡苍幻没有回应，因为他一点也不好，他怎么会好呢，程光洛不见了，从他的生活消失了。

    「他应该会回来的啦。」袁苡仙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他，只好挤出这句话。

    「谢啦，袁苡仙。」

    「咦？」袁苡仙有点错愕，没想到胡苍幻会突然跟自己道谢，就因为说了程光洛的事情？

    「之前对你态度很不好的事情，很抱歉。」胡苍幻又说。

    「你真的还好吧？」胡苍幻如此客气反而让袁苡仙很难以适应。

    胡苍幻被袁苡仙再次确认的反应逗笑了，轻轻笑出声。

    袁苡仙愣然的看着他。

    虽然这阵子发现他整个人都变了但她还是喜欢他，她红着脸想表白，却因为他接着讲出口的话而只能打住嘴。

    「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所以希望你别再对我有期待了。」

    袁苡仙虽然很想忍住情绪，眼眶还是红了，「我可以问是谁吗？」

    胡苍幻犹豫了几秒，「你不用知道。」

    「我认识吗？」袁苡仙不死心的追问。

    胡苍幻直盯着袁苡仙，然后缓慢的点点头。

    即使只是点头回应，袁苡仙却藉由这个答案和刚刚的反应，确定了那个人是谁，她瞠大双眼。

    胡苍幻本来是不想告诉她的，但现在跟去年相比心境上已经变了很多。

    原本他一直很怕身上会被贴上同性恋三个字，明明并没有想去歧视或瞧不起那样的人，但他的行为如此排斥，不就也是歧视的一种？

    他后知后觉的想着，他的所作所为一定对程光洛造成了伤害。

    所以这次，他不想再被囚禁在那样的标籤里，他想抬头挺胸，因为喜欢的人是男生，所以是同性恋，他不想再去否定这件事情。

    即使会被嘲笑或否定他也决定不要害怕，他想站去程光洛所处的世界，而他也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偏见。

    即使胡书霖不认可，但胡苍日却接受了，他相信世界没有那么糟。

    原以为依照袁苡仙穷追不捨的个性，可能会再发表言论，没想到她只是静静的呆坐在那边，没有说话了。

    饭局结束后，他没有多做耽搁就回到家里。

    胡苍日给了他不少建议，包含在大学期间可以修的课程或准备的证照，即使未来不见得会用到，但学起来也没有损失。

    虽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程光洛，胡苍幻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变得更强大和独立，到时候才能坦然的承诺他未来。

 25 坚定

    因为受伤的关係，胡苍幻比同届的同学晚了一年进到大学。他并不介意这一年的差距，而这件事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高中时期就是红人，刚进大学时还有不少人因为这样前来跟他搭话。

    他一样是人群焦点，身旁仍围有不少人，而和他们相处时，他也採取和高中时期与同学相处的模式，不过分亲暱，却又维持友好的关係。

    胡书霖说过的话，他也曾经怀疑，会不会真的只是那时候的日子太无聊，刚好遇到程光洛，刚好闯入他的生活，从他身上看到未曾看过的景色，才会那么忘不掉他。

    但是在那之后，他却完全无法对别人兴起这种情感了。

    他也曾想过会不会因为他是gay才对女人失去兴趣，但身边、交友软体和周围的任何人，不管是男或女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他参加过几次联谊，甚至去同性恋酒吧，但那些举止却让他更加想念程光洛。

    随着与程光洛分开的时间越久，他却反而越想念，甚至有好多日子都梦到程光洛回来的梦，但是打开程光洛住过的客房，仍旧没看到人。

    他从太多地方探听都没有程光洛的消息，后来才迟钝的想到一个人，和程光洛同高中的卓曜崇。

    卓曜崇是少数程光洛会联络的人了，程光洛还曾经去卓曜崇家过夜。

    他凭藉脑海模糊的印象，顺利的找到卓曜崇的家。

    但卓曜崇已经搬离家，即使利用好几个周末刻意去他家，都没遇到卓曜崇，反而还被他爸妈当成怪人。

    卓曜崇父母对他很反感，在他出现第五次后还说要是再看到他就要报警。

    这件事情让他想起了与程光洛初次见面那天，他只能噙着苦笑离开。

    计画终止后的几天，他又想到还可以查卓曜崇读的大学，直接杀到他学校去。胡苍幻从北励高中的网页找到榜单后，再辗转联系下，得知卓曜崇转学的消息，却不知道他到底转去哪。

    所有的社群方式也找不到卓曜崇，完全连络不上，胡苍幻很后悔当初没跟卓曜崇交换联络方式。

    这条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让胡苍幻感到异常的绝望。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想要放弃。努力的完成课业和胡苍日建议的课外学习，只为了变得更好，为了有天可以堂堂正正地靠自己守护程光洛。

    他没有去动程光洛住过的那间房间，未完成的拼图，生活过的痕跡他想完整的保留。

    他也不准任何人进到那间房间，胡书霖虽然有所不满，但也不想为这件事和他一再争吵，便没有多说。

    想念程光洛的时候，他就会去到那间房间，回想他们曾经发生过的每件事情。

    假如那天，在吻他之前，就先说了喜欢，程光洛是不是就不会推开他和那么恼火了？

    假如那晚，赶紧说出口，是不是即使发生了意外，程光洛也不会不告而别，会在身旁陪着他？

    如果的事情没有答案也不会发生，胡苍幻即使明白却忍不住要鑽牛角尖。

    即使他仍旧像以往维持正常的社交，而且有不少人向他表白或释出爱意，他却不像以往会轻易的答应交往。

    大学毕业后，胡苍幻收到兵单，当兵完便进到胡书霖的公司上班。

    胡苍日并没有安排太多工作给他，那个工作量让他忙碌却不至于有太大的压力。

    这段期间，胡书霖也不下数次的要介绍朋友的女儿给他认识。

    胡苍幻明白，他也快到了胡苍日当初的年纪了，胡书霖终究会逼着他和不喜欢的女人走上婚姻的路。

    虽然胡苍日曾说他爱妻子，但胡苍幻仍觉得要不是有胡书霖从中作梗的话，他们就不会走在一块了。

    而胡书霖也许是深怕胡苍幻是同性恋，才拼命的想找异性让他认识。

    胡苍幻感到无力，但记着胡苍日的提醒，并不想跟胡书霖争吵，所以总会想办法推拖或以各种藉口落跑。

    但他还是在下班后被胡书霖硬拖去袁利广的餐会，餐会果然不出他所料，袁苡仙也在。

    和袁苡仙虽然读同间大学，但因为学院不同，几乎没有碰面，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大二通识课的时候了。

    她脸上的稚气早已消失，变得更加成熟美丽。

    看着眼前的袁苡仙，胡苍幻却先想到程光洛了，想着他不知道变成怎样的人了？一定更加好看了吧？

    也许是因为已经向袁苡仙出柜过，胡苍幻对她的态度反而更坦然了。

    「苍幻，你这几年都没交女朋友吗？」袁苡仙问得不大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胡苍幻。

    胡苍幻嗯了一声。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胡苍幻并没有回答袁苡仙的问题，但是袁苡仙却从胡苍幻的神情看到了答案。

    「一直是同一个人吗？」

    「只会是那个人了。」胡苍幻坚定的说。

    袁苡仙没有继续询问，只是觉得胡苍幻的眼神很可怕，执着不服输的眼神，认识他十几年来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她原本以为胡苍幻说喜欢程光洛只是一时的，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却没变。

    她没有再跟他谈这件事情。

    回家路上，胡苍幻难得主动开口喊了胡书霖，「爸。」

    「嗯？」

    「可不可以不要再硬拉着我去袁叔的饭局了？我真的对袁苡仙没兴趣，不想糟蹋她，她也知道这件事情。」

    「喔……那汪叔的女儿呢。」

    「你朋友的每个女儿我都没兴趣，你努力找的每个人我也没有兴趣。」胡苍幻斩钉截铁的说。

    「你……话不用说的那么死，还年轻怎么可能会遇不到喜欢的人？」胡书霖语重心长，「她们都很好，你也很优秀，待在一起多班配。」

    「我有喜欢的人了。」

    胡书霖哦了一声，「那介绍给我认识吧？」

    「但我不知到他现在在哪。」

    闻言胡书霖的脸沉了下来。

    从胡苍幻出院后跟他大吵一架后，就没有再提过程光洛的事情，他以为胡苍幻早就忘掉了。

    他不懂为什么都过那么多年了，胡苍幻还要对程光洛如此执着。

    是因为没有在一起过吗？还是因为什么？儿子真的是同性恋？为什么就那么非那个人不可呢？

    「他都走那么久了，你又何必呢。」胡书霖缓缓开口。

    「那爸，我问你。」胡苍幻停下脚步，胡书霖见状转过头看着他。

    「妈过世后，其实也有人在追求您吧。」

    「我忘不掉你妈妈。」听到过世的妻子，胡书霖愣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那你凭什么就觉得我能忘掉程光洛？」

    「你跟我的状况不一样吧？」胡书霖瞠眼，没想到儿子竟然会相提并论。

    「都一样。」胡苍幻冷着脸，「凭什么因为你们有婚姻关係就比较高贵，就有理由，我却不能想着他。」

    「你这傢伙。」胡书霖被惹怒了，他也沉着脸，「那就随便你好了，但是该出席的饭局或会议，你还是要出席。」

 26 重逢

    胡书霖仍旧在胡苍幻不情愿的情况下安排他出差。

    与其说是出差，不如说是出游，胡苍幻主要的行程就是陪胡书霖现在最常联络的汪宗富，陪他应酬和去公司看看各部门的运作。

    胡苍幻并没有太明显的反抗，毕竟他知道现在惹恼胡书霖说不定会有反效果，不如乖乖出差，顺便走走，若是汪宗富太难搞或是硬要扯到女儿，再伺机行动。

    幸好汪宗富似乎也知道胡苍幻现在心有所属，并没有刻意提到女儿的事情，只是很平常的跟他聊天，便请公司的员工带着他认识环境。

    出差第一天，比胡苍幻预期的顺利许多，刚好汪宗富晚上有事情，并不需要和他吃饭，让胡苍幻松了一口气。

    才刚离开公司没多久，胡苍幻在公司前的人行道看到到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男人。

    没有花太多时间迟疑和确认，胡苍幻认出那是卓曜崇。

    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第一次发自内心感谢胡书霖的安排，没想到会因为出差见到卓曜崇，他也许会知道程光洛去哪了，也许他们还有联络。

    「卓曜崇？」他快步向前招呼。

    「胡苍幻？」卓曜崇一脸讶异，打量着他，「你在这边上班？」

    「没有，我来出差，你呢？」

    「我在这上班啊。」卓曜崇指着汪宗富的公司。

    「你跟程光洛还有联络吗？」胡苍幻直捣核心问题。

    「没有啊，他后来手机换了不是吗？」卓曜崇愣了一下后回答。

    「怎么连你也没和他联络啊。」胡苍幻感到失望。

    卓曜崇上下打量胡苍幻，「啊你怎么跟他断连的？」

    「出了一场事故，我醒来他就离开了。」

    卓曜崇一脸讶异，「是喔。」

    他们又随口交谈了几句，还交换了联络的方式。

    胡苍幻总觉得卓曜崇没有说实话，刚刚的停顿究竟是因为忽然听到程光洛而错愕，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因为跟卓曜崇也不算有交情，感觉不适合用逼问的方式，这可能会让他更不愿意透漏任何程光洛的消息。

    回到旅店后，胡苍幻简单的向胡书霖报备今天的行程后，点进卓曜崇的聊天室，想传讯息又再次删掉。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在交往，卓曜崇才不肯说程光洛的位置？

    想到这边，胡苍幻觉得很愤怒和不甘，却又为了这个脑补觉得可笑。他又再次因为念着程光洛的事情而失眠。

    隔天，原先汪宗富想邀请胡苍幻去吃饭，看他气色不太好，便打消了念头，要他早点回家休息。

    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胡苍幻看到了卓曜崇，他今天并没有主动向前招呼，而是兴起了想看看卓曜崇要去哪的念头。

    假设、万一他们真的在交往，那极有可能住在一起吧？想到这边，胡苍幻莫名的起了忌妒心。

    为了不被发现，他与卓曜崇隔了一条路的距离，卓曜崇走去的方向人越来越少，感觉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地区。

    卓曜崇走到其中一间像是餐馆的店前面驻足，接着推开了门。

    胡苍幻等卓曜崇进门后几分鐘才靠近，那家餐馆的门是彩虹色的。

    他脑海马上浮现lgbtq友善空间这个词。要不是八年前认识了程光洛，也许他这辈子并不会去接触和解读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

    他有预感，推开门后会迎来衝击，犹豫了几秒，才推开门。

    柜檯的人喊出的招呼声，让胡苍幻整个人陷入当机状态。

    那是程光洛的声音，即使已经好多年没听见，胡苍幻却仍旧一听马上就识别出来。

    胡苍幻整个人都在颤抖，看着站在吧檯里的男人，「程光洛……」

    真的是程光洛！是那个程光洛！

    程光洛外貌没什么变，除了头发剪得比较短和更成熟外，一样的好看。

    他身上穿着着米色制服，很贴身好看，如胡苍幻几年所想，程光洛真的很适合穿着这样的制服。

    程光洛注意到胡苍幻后眼睛也瞪大了，但在下一秒又变回没表情的模样，反倒是一旁的卓曜崇眼睛还瞠的老大，一脸惊讶和疑惑。

    「卓曜崇，你说过你们没联络的。」胡苍幻眼里如要喷出火焰，愤怒地朝他走近。

    卓曜崇并没有因此表现出心虚或害怕，而是变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们平常本来就不联络。」

    「不关曜崇的事。」程光洛开口了，语气很平常，「是我要他别提的。」

    「为什么？」胡苍幻感到苦涩，明明就知道他在附近，却不让他来？却不肯联络？卓曜崇提到他，程光洛却完全不在意？还要卓曜崇不能说？

    「为什么都不连络我？为什么不告而别？」

    程光洛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回避了他的视线，「我现在在工作，如果你不想害我丢了工作，就别问了。」

    胡苍幻愣了一下，发现四周真的有人看过来了。

    「那你下班后得和我聊聊。」他压低声音。

    「知道了。」程光洛爽快回应。

    胡苍幻不懂为什么程光洛的反应能如此平淡，难道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事情吗？忘记过去那些日子了吗？

    他以为跟程光洛是两情相悦的，难道真的是一厢情愿？就算是这样，难道对他而言他不会是有点特别的人吗？他们明明一起生活了快一年的时间。

    程光洛很熟练地招待店内的客人，偶尔送餐时还会有人和他间聊几句，而他会掛着笑容回应。

    眼前的程光洛已经不是几年前在陌生环境有点怕生和怯懦的程光洛，已经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生活的立派男人。

    胡苍幻心跳跳得飞快，他还是被眼前的男人给深深吸引。

    他好庆幸有听哥哥的话，假如现在还跟几年前一样，根本就不配站在程光洛的身旁。

    胡苍幻又看了程光洛好久好久，才忽然想到卓曜崇的事情，原本想质问他，却发现他早就趁胡苍幻把目光留在程光洛身上时落跑了。

    终于等到营业结束，眼看程光洛店内收拾告一段落，其他服务生也离开了，他打开了皮夹，从中拿出七年前程光洛留下的纸条，放在桌上。

    「这张纸条是什么意思？」

    程光洛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他盯着字条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字面上的意思。」

    「你就不好奇我七年前要跟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等我醒来？」

    见程光洛想都没想的摇头，胡苍幻感到苦涩。

    和程光洛认识那年，是他从母亲离世后，最快乐的一年，甚至到后来，他才发现他早已爱上坚毅又有个性的程光洛。

    那天，胡苍幻想跟程光洛告白的，虽然曾有过一次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强吻了他。但胡苍幻想要那不是最后一次，想要之后他能接纳。

    程光洛难道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什么那么多年后再见却能那么平淡自然，一点都不激动？

    「没其他事要说的话，就请回吧。」程光洛语气很冷淡。

    「我对你而言算什么？」

    就算只有一年的时间，难道程光洛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吗？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一厢情愿吧？一定只是觉得他是直男才不肯表态的吧？

    「恩人。」沉默了很久，程光洛吐出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狠狠地敲进胡苍幻的心，仿佛是在嘲弄他这些年的思念与执着。

    好一个恩人，乾脆说是陌生人算了，讲恩人感觉就是要把以前对他好全部都归类成是施惠嘛。

    「那你要怎么报恩？」胡苍幻恼火了，为什么程光洛可以做到毫不在乎呢，对他而言就真的只是个施恩惠的有钱人？

    「你想要怎样？」

    「那你用身体偿还好了。」胡苍幻伸手扯住程光洛的手。

    「我现在已经不方便跟你玩几年前那套了。」程光洛将胡苍幻的手拨开，态度冷淡。

    明明站在眼前的人是程光洛，但态度已经和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原来这些年，只有他一厢情愿的期待再见面，程光洛根本没有把他当一回事啊。

    「不然让我分期还吧，你的户头给我。」程光洛继续说着让胡苍幻感到刺耳的话。

    「不用了，是我自己傻。」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变这样，程光洛的冷淡态度和言语，仿佛是极力的想划清与他的关联。

    胡苍幻盯着程光洛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这些年，一切的一切都是靠着有朝一日想再见到程光洛撑下来的，但却没想过他不是特别的，只是在当时伸出手的恩人而已。

 27 计画

    胡苍幻回到旅馆，将所有的愤怒发洩在无辜的枕头上。

    程光洛的冷淡态度和「恩人」两字，让胡苍幻感到苦涩和难受，似乎是在嘲弄着他这些年的思念与执着。

    胡书霖曾说过程光洛说不定对他根本没这种情感，难道真的是搞错了吗？

    他不觉得他们相处那几个月的一切只是假象，更不觉得程光洛会无端玩他的手指，那哪是会对恩人做的举止？

    即使刚开始是他强硬的闯入程光洛的生活，但后来的日子也有好多欢乐，他们一起去过许多地方，那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不可能都是假的。

    胡苍幻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情绪才逐渐稳定。

    他想起刚刚程光洛的神情，他觉得那不是真的模样。在看到他后笑容就消失了，每句话语都用最短的方式交代，而且语气都很冷淡，感觉很刻意。

    虽然只有几秒的时间，他还是没有看露程光洛看字条时的动摇。

    他开始理性的分析程光洛这种表现的动机。

    是因为跟胡书霖有所约定，所以不得不这么做，还是因为本来就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又或者是已经交男朋友了？

    明明三个能想到的答案都不算太好，但让胡苍幻选的话，他希望是第一个，这就表示程光洛还很在意他。

    既然这样就再去找答案吧，就再来搞一次八年前那一套，反正他很擅长。

    八年前两人会走在一块本来就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都花了七年找程光洛了，再多花一点时间又何妨？

    不能像今天一样了，程光洛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得换个方式才行。

    胡苍幻本来就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性格，像胡苍日所说，他真的可以为了目标或想要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

    胡苍幻决定要去看看程光洛在怎样的地方工作和生活，现在这样就是他想要的日子吧？是支持他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吧？

    他马上上网查了程光洛工作的店，如他所料那间餐馆真的是lgbtq友善空间，网路上的评价很高，基本上客群都是gay，还有不少写下服务生很帅之类的评论。

    想起当年，程光洛说过想往餐饮业发展，如今真的继续在这条路上走着，而且选择在这样的环境，是不是也摆脱了过去那些是非言论？

    胡苍幻很气程光洛的冷淡无情，但不得不说，刚刚在店里他仍被程光洛的姿态吸引，仍为他着迷和心跳加速。

    胡苍幻想要再次靠近他，想要能一直拥着他，想要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胡苍幻理性的思考着未来的日子与计画，接着马上与胡苍日通电话，商量工作的事情。

    出乎他预料的是，胡苍日完全没有要阻挡他的意思，只说希望他工作能以远端完成，其他的事不会干涉。

    得到胡苍日许可后，他立刻将原先预计要退的旅馆延长了期限，他决定要守在这边观察程光洛。

    不回家的事情他也有向乔浩宏报备，不过并没有仔细交代原因，只说喜欢这个城市，想多待个几天，他没有告诉乔浩宏再遇见程光洛的事情。

    －

    胡苍幻遵守答应胡苍日的事情，在旅馆用笔电处理完公事后，晚上，再次走进那间餐厅，今天卓曜崇不在，不然他大概会向前好好问候卓曜崇一番。

    程光洛一样站在吧檯里，见到他后仍然神色自若，将菜单递给他请他自由入座后，就没有再看过来了。

    胡苍幻观察店内，确实如网路上讨论，店内以男性居多。

    他的外貌和气质本来就很出眾，即使没有主动与谁攀谈或做眼神交流，仍有不少男性对他投以钦慕或好奇的眼光，而若是那些人主动向前搭话，他也不避讳地与他们互动，并偷偷观察吧檯内的程光洛。

    程光洛看起来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胡苍幻感到苦涩，却又隐约觉得那不是他真正的模样。

    胡苍幻并没有气馁，反正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了，不如多观察几天，看程光洛会不会因此动摇。

    没回家的这几天，乔浩宏每天都有和胡苍幻联络，但他仍旧以有事为由留下。

    他会在下午前完成所有公事，晚上继续到餐厅。

    他本来就是擅长社交的人，对他而言要跟店里的常客混熟只是小事而已，才一个礼拜的时间，已经有不少常客看到他会主动与他招呼。

    他旁敲侧击的询问店内的常客，据他们所说，程光洛应该还单身，有不少人是因为程光洛而来。不过程光洛如果发现客人对他有意思，都表现得很冷淡的样子，有些想搭话的人也因为不想讨没趣，不会多纠缠。

    而且听说若是对店内员工太纠缠不清，会被老闆下逐客令，因此大部分的客人也不会惹事。

    这天，有个金色头发的男生过来找胡苍幻搭话，年纪似乎比他还轻。

    胡苍幻从第二天到店里就注意到他了，也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店里，他并不避讳地说出自己是gay的事情，看起来跟店内许多客人都很熟，就连在吧檯里的程光洛似乎也是。

    「我叫康映然，大哥呢？」

    胡苍幻有点意外，毕竟店里很多人都不会说出本名，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然无惧，胡苍幻自然也不介意，便以本名和他介绍，「我是胡苍幻，你还是学生？」

    「大三了，读典尔大学。」康映然说的大学离这边不远，胡苍幻依稀记得前几天搭车时有看到。

    康映然接着压低声音，有点自来熟的继续和胡苍幻交谈，「哥，你应该不是gay吧？」

    「哦？」

    这个问题被太多人问过了，胡苍幻真的觉得很神奇，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是靠什么辨别？难道是不是直男真的看的出来？所以程光洛才会老爱说他是臭直男。

    最一开始他并不觉得自己是gay，也想过难道是双性恋吗？但过去对那些前女友好像也没有太实质的情感和留恋，他不下数次思考这件事情，不过现在是喜欢程光洛的，所以要说的话他的确是gay。

    「如果喜欢的人是同性，就是gay了吧？」胡苍幻问。

    「当然啊？」

    「那我就是囉。」

    闻言，康映然眼睛一亮，似乎对胡苍幻更感兴趣了，「意思是……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嗯哼。」

    「我也有哦，目前还在暗恋中。」康映然兴致勃勃的说。

    胡苍幻并没有明讲来的目的是程光洛，而康映然也很识相，并没有多问他私事，而是跟他聊起其他话题。

    从这天之后，康映然几乎有到店里时，就会主动到胡苍幻旁聊上几句。

    胡苍幻其实很少和比他年纪小那么多的人相处，对他而言康映然就是一个很健谈的弟弟，而且不会太过问隐私的事情相处也很自在。

    康映然刚分享完在学校遇到的事情，胡苍幻因为觉得有趣而轻笑出声，不经意地抬起头却看到吧檯内的程光洛竟然在看他。

    那个神情和这几天都不同，看起来悵然若失。

    而程光洛在下一秒注意到胡苍幻的视线，露出一个有点惊慌的眼神，还忽然蹲了下去，身影消失在吧檯。

    这个举动很明显地动摇了胡苍幻，程光洛的举止让他又多了点自信，关于程光洛并非完全不在乎他这件事情。

    「苍幻哥？」

    「映然，这几天有空都来陪我聊天吧？」

    「可以是可以。」康映然觉得胡苍幻眼神变得很怪，也不以为意，并没有多问，只是真的如胡苍幻所说，只要有到店里都会坐到他身旁。

 28 演戏

    在胡苍幻持续到店里的第十八天，卓曜崇又再次出现了。

    他似乎很怕会被胡苍幻找麻烦，露出一个尷尬的笑就坐到吧檯去了。

    胡苍幻虽然很气卓曜崇当时骗了他，但现在已经找到程光洛了，而且程光洛这几天也都有来上班，应该不会忽然闹失踪，他暂时打消了找卓曜崇算帐的念头。

    「苍幻哥，你认识那个男生？」一旁的康映然眼睛一亮。

    胡苍幻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随口问，「你暗恋的是他喔？」

    「是啊。」康映然毫不犹豫的爽快承认，「虽然有听说他好像也是gay，但是要找他讲话就……」

    胡苍幻有点讶异，还以为像康映然这种性格的人不会想那么多呢，原来面对喜欢的人就不一样呀。

    「他是gay没错喔。」胡苍幻再次帮卓曜崇出柜。

    「真的喔！」康映然眼睛一亮，又压低声音，「你跟他很熟吗？」

    「还好，我们同届的，他跟光洛是高中同学。」

    「欸，难怪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康映然将手肘撑在桌面上，这时程光洛将他们的餐点送了过来。

    「谢啦，光洛哥。」

    程光洛向他点个头，就快步走回吧檯内。

    「苍幻哥，你跟光洛哥是不是有发生过什么事？」

    「怎么这样问？」胡苍幻有点讶异，康映然比他想像的还更细腻呢，明明没有主动向他问过程光洛的事情，竟然也被发现了。

    「我觉得光洛哥在动摇。」

    「哦？怎么说？」这句话让胡苍幻大悦，所以他的存在，对程光洛而言并不是可以完全忽视的吧。

    「我观察了两星期。」康映然用叉子搅动着盘里的义大利麵，「光洛哥以前送餐的模样跟现在不太一样，尤其是送来给哥时，感觉很……不从容吧。」

    胡苍幻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常客康映然都这么说了，铁定有戏吧？程光洛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为什么明明动摇了却又努力隐瞒？

    「映然，能不能帮我一把？」

    「哦？」

    「我想试探看看他。」

    「可以是可以。」康映然眨眨眼，「可是我有条件。」

    这大学生看起来真不是省油的灯呢，胡苍幻勾勾嘴角，「你说看看。」

    「我想知道你们以前发生的事情。」

    胡苍幻哦了一声，康映然接着说：「毕竟，他应该是让哥承认是gay的那个人吧。」

    「映然啊。」

    「嗯？」

    「你其实满机灵的耶。」

    康映然闻言哈哈大笑，又压低声音，「这个哥答应吗？我还有一另外一个请求。」

    「你说看看。」胡苍幻并不讨厌康映然会积极争取的性格。

    「帮我探听看看那个人的喜好。」

    「行。」胡苍幻爽快答应，并且真的如康映然所请求，跟他说起和程光洛认识的过程，还有他们相处的那年时光。

    胡苍幻觉得很神奇，明明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却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每个与程光洛相处的时光都歷歷在目，他说过的话、嗔怒的表情和似乎不甘愿却还是就范的模样，都好迷人且可爱。

    康映然听完后露出羡慕的表情，「真好，那段时间真棒，虽然哥的行为真的很臭直男。」

    「喂。」胡苍幻白了康映然一眼。

    康映然哈哈笑了几声，「哥，你想要怎么试探光洛哥，我有一个想法，你听听看？」

    胡苍幻点头，毕竟康映然感觉挺古灵精怪的，也许想出的方法不会太差。

    胡苍幻与康映然讨论完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实施计画，但只要餐馆有营业的日子，胡苍幻一定会出现，并且待到营业结束才离开。

    其中有一两次，他故意躲在离店不远处，跟在程光洛后面。

    程光洛住离餐馆不远，每次回家，住处总是没有开着灯，应该是一个人住吧？

    虽然很想趁只有两人时上前拆开他的假面具，但又怕这样的举止会惹恼他，只好作罢。

    这段期间，只要康映然有到餐馆内，就会去找胡苍幻聊天，并且询问他卓曜崇过去的事情。

    胡苍幻知道的虽然不多，但还是把高中时期所知，和现在卓曜崇在汪宗富公司上班的事情跟康映然分享。

    胡苍幻看了一眼手机，没想到已经来到店里一个月了，这个月，除了公休日外他都没有缺席，而因为工作都有在时间内完成，胡苍日也没有追问或多说什么。

    康映然看店内的人剩不多，向胡苍幻眨眨眼，拉着他走往吧檯。

    他们坐在吧檯前的位置小酌，胡苍幻注意到程光洛似乎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秒就旋身入内。

    「感觉……真的有哦。」康映然低声说。

    胡苍幻嗯了一声，两人继续聊着康映然学校发生的事情，直到分针走到十二，已经到了要闭店时间。

    老闆离开吧檯后没几秒，程光洛出现了，他沉着脸开始收拾。

    康映然见状，勾住胡苍幻的手，笑嘻嘻地看着程光洛，「光洛哥，辛苦你啦，我们要走啦。」

    「喔，嗯。」程光洛明显因为忽然被叫住而愣了一下。

    三杯黄汤下肚，康映然的脸比平常红上不少，他放开勾着胡苍幻的手，双手伸向胡苍幻的脸，轻轻戳了两下，「苍幻哥的皮肤真好。」

    「我要关店，请赶快出去。」程光洛虽然语调很平静，但眉头微微皱起。

    康映然并没有看露程光洛的表情，勾起嘴角，他忽然将脸凑近胡苍幻，微微垫起脚尖，作势要亲吻。

    他故意放慢动作，不出他所料，从馀光看到程光洛正在靠近他们。

    啵。

    康映然的嘴唇碰撞到的不是胡苍幻的脸，是程光洛的手掌心。

    胡苍幻见状，眉头轻挑，却什么都没说。

    康映然瞪眼，语气无辜，「齁，光洛哥你干么啦？」

    「我们店不能做这种事，要做出去。」程光洛冷着脸。

    「这里明明是lgbtq友善空间不是吗？」康映然不服气的反问。

    「但营业时间过了。」

    「欸？光洛哥今天有够兇的欸。」康映然皱眉抱怨，伸手拉起胡苍幻，快步开门离开。

    胡苍幻很想回过头去看看程光洛的表情，虽然刚刚程光洛的阻挡让他欣喜若狂，他却又怕回头会迎来程光洛冷漠的眼神。

    关上餐馆门的瞬间，康映然马上放开了胡苍幻的手，也顺势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刚刚那醉醺醺的模样也不存在。

    「映然，你应该去当演员的。」胡苍幻勾勾嘴角。

    「哥，下次换你帮我啦。」康映然朝胡苍幻眨眼，没有和胡苍幻多聊就离开了。

    胡苍幻盘算着，明天要再问一次程光洛的想法，程光洛还会坚持他只是恩人而已吗？会不会说今天也只是为了要关门而已？

 29 选择

    隔天，程光洛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现在吧檯里。

    原以为会不会是到仓库或厨房忙了，胡苍幻随口问了老闆，他却说程光洛请假。

    「他怎么了？」

    「事假。」老闆耸肩，看着胡苍幻的表情有点微妙，胡苍幻没有继续追问。

    昨天发生那件事情今天就请假，胡苍幻觉得这一定不是巧合。

    想到成功动摇了程光洛感到愉悦，心里又有点担心程光洛会不会只是真的刚好有事情而已。

    会是什么事情？应该不是身体不舒服吧？该不会又要逃跑吧？

    但是这个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傍晚的时候迎来了解答，事情然跟他所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到胡书霖出现在店里，让胡苍幻更确信，这些年程光洛会离开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关。

    不可能那么巧，在程光洛请假后胡书霖就突然找上门吧？更何况他完全没有跟乔浩宏和胡书霖提过行踪。

    胡书霖拿着菜单，环顾四週，看到胡苍幻后迈步走往他，眼神蕴含愤怒，同时也打量了坐在他隔壁的康映然。

    「爸？」胡苍幻故作吃惊，还伸手跟他招呼，「你也加入lgbtq的一员了？」

    「你在干么？」胡书霖压抑着怒气在他对面坐下。

    「我？在吃饭啊。」胡苍幻故意忽视父亲的不满，还伸手搂了一下康映然的肩膀，「这我朋友映然，还是学生，也许以后可以考虑让他进我们公司。」

    「叔叔好。」康映然笑嘻嘻地招呼。

    胡书霖沉着脸，「你跟你哥说有事情要居家办公，原来是来这鬼混？」

    「我有办公啊，该做的事情我都有完成，只是晚上来吃饭休息嘛。」

    「那你干么都不回家？」

    「不是爸月初的时候排好出差的吗？」

    「我只排两天，你明天就回去。」

    「我不要。」胡苍幻耸肩，「我和哥报备过了，工作也没马虎，我想住这边，最近已经在找房子了。」

    「你……」

    「叔叔不赶快点餐吗？我推荐这个口的义大利麵喔。」康映然指着菜单。

    胡书霖还来不及开口，走来另一位西装笔挺的男性，主动向胡苍幻和康映然招呼，还在胡书霖旁坐下，「今天多一个人喔？」

    「这我爸。」胡苍幻介绍。

    「哇，保养得很好欸。」那个男人丝毫不顾胡书霖的神情不自在，不避讳的打量着。

    「嘛，还行啦。」胡苍幻耸肩。

    「胡苍幻，你跟我出去一下。」胡书霖隐忍着怒气。

    「哦。」胡苍幻并没有反抗，依言离席，跟在身后到店外。

    「你就是存心要气我是吧？」胡书霖冷声说。

    「没有啊，我工作上的东西也都有完成不是吗？」胡苍幻扬眉，「我才想知道，爸怎么突然成为lgbtq的一员了？」

    「我是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浩宏说的。」

    「骗人，这件事情我没跟乔叔说啊，你派人跟踪我吗？」胡苍幻笑嘻嘻地问。

    胡书霖觉得血压开始要飆高了，他扶住额头。

    比起以前闹着要找程光洛，胡苍幻这样子嘻皮笑脸地故意惹恼他反而更棘手。

    「你想怎样？」

    「我想在这个城市生活。」

    「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想过自己的人生还要理由？」胡苍幻反问。

    「那你会好好在这个城市生活，不会再像这次这样胡闹？」胡书霖说完开始沉思。

    「这我没办法保证。」

    胡苍幻当然听出了胡书霖的意思。

    「什么？」胡书霖额头浮起青筋。

    「对爸而言，怎样的地方是家？」

    胡苍幻忽然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让胡书霖愣了几秒，「什么意思？」

    「对小时候的我而言，有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胡书霖嗯了一声，想起亡妻，刚刚那股躁动的心情消失了，「现在呢？」

    「有程光洛的地方。」

    闻言，胡书霖瞪大双眼。他不懂胡苍幻为什么对程光洛如此执着，明明都那么多年过去了。

    「你到底……为什么？」胡书霖感到头痛，他从没想过胡苍幻竟然真的是同性恋。还是说他不是，但却又非程光洛不可？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想问的。」胡苍幻吐了一口气，「是程光洛跟你说我在这的吧？你跟他说了什么，逼得他离开，甚至不愿意联络我。」

    「他只是做了对你最好的选择。」胡书霖并没有看向胡苍幻。

    「最好？」胡苍幻声音颤抖，终于不在露出刚刚装出来的笑顏，「这是由谁来定义的？」

    「反正你明天就回来，要进公司，知道吗？」胡书霖说完，转身离开。

    「我不会回去的。」胡苍幻低声说。

 31 变态

    原本以为程光洛又会挣脱，胡苍幻的力道很大，但发现程光洛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他力道放轻，顺势放开手腕，往下与程光洛十指紧扣。

    程光洛明显抖了一下，却没有挣脱，隔了几秒，缓缓开口，「对不起。」

    「为了什么？」

    「头痛吗？」

    胡苍幻哈的一声，「你有铁头功吧？」

    胡苍幻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程光洛，发现他的额头也撞红了。

    「肿起来啦，我等等帮你揉揉吧？」

    「不用啦，瀏海遮一下就好。」程光洛把短短的刘海拨往前面，「你去上班吧。」

    「不要咧，要是你趁机逃跑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再花七年找你了，我会疯掉。」

    「我不会逃跑啦。」程光洛撇嘴，环顾四周，胡苍幻还真会走，竟然就走到他住的套房附近了，「我答应你，我没有要逃跑，你先去上班，我等等也要去店里了。」

    「我那些东西等等弄一下就好，我去你店里再用。」

    「你应该不是住这附近吧？」程光洛狐疑的看着他。

    「但你是呀。」

    「你怎么知道？」程光洛错愕，下一秒皱眉，「你跟踪我？」

    「我只是随便晃晃囉？」胡苍幻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其实很变态。」程光洛低声说。

    好像从刚认识就是这样，胡苍幻就是想做什么就做，根本没再管后果。他就是一个喜欢胡作非为的任性大少爷。

    「我还想对你做更多变态的事情喔。」胡苍幻将嘴巴凑近程光洛耳边，还吹了一口气。

    肚子又迎接程光洛一拳，但这拳力道并不大。看着程光洛胀红的脸，让胡苍幻快哭了，他好想念这个表情和炸毛的模样。

    「臭变态。」程光洛丢下这句话，快步往住的地方走去。

    胡苍幻乐得不得了，他赶紧跟上，「我很香，你等等仔细闻。」

    胡苍幻原先还有点担忧程光洛会不会等到门口不让他进去，结果程光洛根本没这个打算，似乎也不介意的样子。

    程光洛住的是六坪大的套房，在玄关旁有流理台，里面很简洁，除了家具外没什么物品，桌面和床也都维持的很整洁。

    明明并没有破烂和穷酸的感觉，但却莫名地让胡苍幻想起第一次到程光洛家的那天。

    这里是很有程光洛风格的地方。

    他一进去就翻箱倒柜，检查有没有程光洛以外的人生活过的痕跡。

    程光洛哪能没猜到胡苍幻的心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不要弄乱啦。」

    「你这些年没跟别的男人交往吧？」

    「你觉得呢？」程光洛瞪着他，「别以为我不会再揍你哦？」

    胡苍幻勾起嘴角，虽然这样讲好像有点变态，但他其实很喜欢被程光洛揍，因为那对他而言是一种程光洛表示亲暱的行为。

    「而且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吧。」

    看程光洛愤恨不平的模样，胡苍幻哦了一声，「我没有跟任何人交往哦？」

    「那康映然是怎么回事？」程光洛冷着脸，这个反应完全逗乐胡苍幻了。

    什么嘛，明明就很在意，这几个星期还可以那么无所谓的姿态。

    「被年轻弟弟亲暱的勾着很开心是吧？」

    「嗯，是不讨厌啦。」胡苍幻得瑟的看着程光洛，他神色难看至极。

    「不讨厌你就去跟着他好了？」程光洛语气很酸。

    「真心话吗？」胡苍幻打量着程光洛。

    程光洛抿着嘴没回答，过几分秒后缓缓开口，「反正，是我自找的。」

    说完，程光洛不给胡苍幻反应时间，便走进浴室将门锁上。

    胡苍幻赶紧靠近门，但在里面却毫无声响。

    「程光洛？你在大便吗？」胡苍幻撞着门，却没得到回覆。

    「欸，拜託别吓我，我要破坏门囉？」过三分鐘，程光洛仍旧不说话。

    胡苍幻从皮夹掏出铜板，正准备用铜板来挖看看浴室的喇叭锁，门终于开了，程光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虽说面无表情，但总觉得他眼眶好像红红的。

    「你哭了？」胡苍幻有点罪恶，因为比起心疼，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成就感。

    「我准备要去上班了，你如果想跟我好好聊，可以在这边等我下班。」程光洛语气很平淡。

    「你有没有笔电？或平板？」

    「那边抽屉，充电器也在里面。」

    胡苍幻顺着程光洛手指的方向找到了笔电，也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玩具。

    是那隻高中时他送给程光洛的机器人，没想到程光洛竟然完好的保存至今。

    胡苍幻顿时感到鼻酸，呆愣在柜子前，这些年，程光洛是否会看着机器人想着他呢？

    「怎么了？」程光洛并没有意识到胡苍幻呆住的原因，「找不到吗？」

    「借我带去餐馆。」胡苍幻赶紧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将笔电拿出来。

    「你干么去？」程光洛皱眉，「你在这不就好了？那边那么吵要怎么做事？」

    「不会啦，我做事效率可好的呢。」胡苍幻丝毫不理会程光洛的不愿意，把笔电装进掛在墙上的包包里。

    「你就那么想去？」

    程光洛一想到康映然等下见到胡苍幻又要动手动脚，就感到恼火。

    「想啊，我现在不想跟你分开嘛。」胡苍幻眨眼。

    程光洛没有再应话，即使心里大概有猜到，康映然可能是胡苍幻用来动摇他的方式，可是那天，如果他没有阻止是不是就会真的亲下去了？

    见程光洛没有再说话，胡苍幻将东西背上，跟在他后面离开家。只是这次，他不再让胡苍幻牵手，也不理会一路上的调戏和干话。

 32 桌布

    进到餐馆，胡苍幻并没有去常坐的位置，而是在吧檯前位置坐下，用程光洛的笔电整理工作上的东西。

    笔电并没有设定开机密码，程光洛也没有设定使用者头贴，他的桌布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大男孩背影，不是别人，正是胡苍幻。

    胡苍幻盯着萤幕呆了好久，他都没想到，程光洛原来拍过这样的照片。

    这是毕业典礼那天，他们去海边玩的时候，也是七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

    明明就很想念他吧？干么就是不肯说呢，见面时还能那么冷静的说谎。

    胡苍幻感到鼻酸，同时欣喜若狂，他更确定程光洛的心意了。

    看了一眼程光洛，他正在准备，完全没有要看过来的意思。

    傍晚，店里的人潮开始多了，就连偶尔才出现的卓曜崇也出现了，他看到胡苍幻坐在吧檯前的位置轻轻哦了一声，犹豫后走到一旁坐下。

    「什么情形？」卓曜崇抬起头看了一眼递给他开水的程光洛。

    程光洛沉着脸没有回答。

    「曜崇，上次抱歉啊。」胡苍幻开口。

    卓曜崇耸耸肩，看胡苍幻神色温和，松了一口气，「没事，但你今天没跟那个男生约喔？」

    闻言，胡苍幻抬头看了一眼程光洛，从他的眼里又看到愤怒。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跟他约？」

    「还说为什么？你们不是常常黏在一起吗？」

    卓曜崇话才刚讲完，忽然听到碰的一声，他吓了一跳，往声音传来方向一看，吧檯里的程光洛重重的放下杯子。

    「别讲啦，我老婆吃醋了。」胡苍幻笑嘻嘻地说。

    「欸？」卓曜崇瞪眼，「啊，喔。」

    什么？程光洛已经接受胡苍幻了吗？他们之间终于恢復了吗？他往吧檯内看去，程光洛已经走进后方的厨房了。

    卓曜崇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也不知道该如何问才好，决定先观察状况。

    胡苍幻开始用起工作上的报表，十分专心，这段过程即使店内有不少吵杂的声响，他却都没听到。

    直到七点半，他又看了一眼档案，确定已经先完成明后天的工作进度后，才闔上笔电。

    「苍幻哥！」康映然的声音传来，他在胡苍幻左侧坐下，「你今天怎么坐这？」

    「这边视野好啊。」胡苍幻朝他眨眨眼。

    「哦，是吗？」康映然会心一笑，站了起来，走往平常坐的位置。

    「什么情形？」一旁的卓曜崇感到纳闷。

    感觉之前康映然总是黏着胡苍幻不放，今天怎么整个人的氛围都不同了。

    「嘛，口味换了吧。」胡苍幻耸肩，「怎样？是你的菜吗？」

    「金发太土了，我不行。」卓曜崇往康映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想到他也看了过来，愣了一下，将身体转正。

    「那你喜欢哪种的？」胡苍幻问。

    「沉稳的吧。」

    胡苍幻哦了一声，上下打量卓曜崇，说实在，他还是有点忌妒卓曜崇这些年都能在程光洛身旁，能知道程光洛过得好不好。

    「那你呢？你不是gay吧？」

    胡苍幻扯扯嘴角，这个问题已经被问太多次了，卓曜崇几年前也问过他。

    「gay的定义是什么？」

    卓曜崇被胡苍幻的反问搞的愣了一下，「就喜欢男人啊，你看起来超直。」

    「话说，我很好奇你们都怎么看？」

    「一种感觉吧。」卓曜崇沉思几秒，「没办法说，就是看的出来。」

    「我的性向是程光洛。」

    「什么？」

    「遇到程光洛以前我只和女生交往过，遇到程光洛以后我只喜欢程光洛，所以要说我是gay也没错。」

    「你这么直接，我这外人听了都害臊了。」卓曜崇看胡苍幻这么坦率地说出这种肉麻话，心里除了替程光洛高兴外，也有点羡慕。

    卓曜崇看了一眼程光洛，他正在送其他桌的餐点，「你应该跟他说的吧？他听到会很高兴喔？」

    胡苍幻猜想程光洛会不会听到后害羞却又炸毛了呢？他勾了勾嘴角。

    「啊你咧，现在没对象哦？想不想交？」胡苍幻问。

    卓曜崇耸肩，「还好。」

    程光洛与胡苍幻重逢前，卓曜崇好几度觉得他们之间太荒谬了，对程光洛想念却不去见的举动感到难以理解，但现在看他们的模样，又有点羡慕这样的不平凡。

    闭店前，康映然又走到胡苍幻左侧坐下，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康映然才离开。

    「感情真好呢？」卓曜崇随口说。

    「还行啦。」胡苍幻哈哈笑了两声，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意，程光洛在背后，一脸冰冷的看着他。

    卓曜崇才不想被捲入战场，他站了起来，「光洛，我先走啦。」

    程光洛点点头，等卓曜崇离开后将店门锁上，开始整理环境。

    「我帮忙吧？」

    「不用了。」

    「你生气？」

    「没有。」程光洛有点粗暴地把桌椅给摆正。

    胡苍幻打量着程光洛，明明就很在意嘛，擦桌子和摆椅子的动作都变粗鲁了。

    收拾完后，胡苍幻跟着程光洛离开店里，回家路上好几度想牵他的手，偏偏他就是不肯乖乖就范，还不断加速不让胡苍幻并肩同行。

 33 解释

    「光洛。」胡苍幻用撒娇的语气喊着。

    「我要去洗澡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也一起洗吗？」胡苍幻眼睛一亮。

    「敢进来你就死定了。」程光洛恶狠狠地说。

    唉，早上那个脸红好几次又害羞的程光洛去哪了？虽然这样兇巴巴的也很可爱就是了。

    胡苍幻打开程光洛的衣橱，决定从里面翻换洗衣物来穿。

    程光洛的衣服并不多，风格也很都很雷同，感觉那么多年来他都没变。

    对胡苍幻而言这是很神奇的感受，几年前是他硬把程光洛带到家里，让程光洛穿他的衣服，没想到竟然会有要穿程光洛衣服的时候。

    过没多久，程光洛洗完走了出来，胡苍幻马上走到他旁边用力嗅个几下。

    「你是狗吗？」程光洛被胡苍幻逗笑了，「换你去洗了。」

    胡苍幻戳了程光洛的脸两下，他真喜欢程光洛笑的模样。

    程光洛坐在地上靠着床看着电视，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响回过头，却见胡苍幻虽然上半身有穿着他的衣服，下半身却只穿内裤，他脸顿时胀红，「你干么不穿裤子！」

    「你的裤子太小件了，我有穿内裤就好。」

    「……变态。」程光洛的脸都胀红了，可是胡苍幻并没有看露程光洛偷偷打量他的模样。

    「摸不摸？」胡苍幻在程光洛旁坐了下来，笑嘻嘻地问。

    原以为程光洛大概又会炸毛爆打他了，但程光洛的反应却出乎预料，程光洛竟然瞭起他的衣服。

    真的假的？程光洛竟然要主动求爱？胡苍幻吞了吞口水，觉得身上的慾望随时会被点燃。

    程光洛的手刚触碰到胡苍幻的肌肤时，就停顿了，胡苍幻愣了一下，看向程光洛，他一脸哀伤。

    「程光洛？」

    「很痛吧？」

    啊……原来他是在看车祸受伤的伤口啊。

    「不痛了。」胡苍幻握住程光洛放在身上的手，「知道你这样担心我，我怎么会痛。」

    「对不起。」

    「干么？又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程光洛抬眼，「这不是意外。」

    「什么？」胡苍幻知道程光洛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更何况还是这种事情，他脸色沉了下来，「所以那个人的目标是你？」

    「对。」

    「为什么？」胡苍幻后背冒了冷汗，但更庆幸有推开程光洛，没让他受到伤害。

    「说来话很长。」程光洛将手抽离，「但是在这之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哦？」

    「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你跟康映然？」

    胡苍幻看到程光洛吃醋的模样哈哈大笑，太愉快了，他的计划成功。

    程光洛沉着脸，「这么高兴哦？」

    「你如果一开始不说恩人就没这些了嘛。」胡苍幻决定要好好挖苦程光洛一番，这件事情他真的很走心。

    程光洛噢了一声，「可是，你真的是恩人。」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好像我跟你之间只建立在我施恩惠。」胡苍幻叹了一口气。

    「但你对我有恩也是事实。」程光洛眼神诚恳，「那一年，你帮了我无数次，就是因为你不斤斤计较要我感恩，反而让我更感激。」

    「那如果再问你一次，你的答案还是只有这个？你心中想说的是什么？我对你而言算什么？」胡苍幻并不想那么咄咄逼人，可是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很重要。

    假如程光洛和自己的情感对他而言只建立在恩情，那是不是即使痛苦也不如不要？可是感觉不是的，应该不只是这样。

    程光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伸出双手，捧住胡苍幻的脸，双眼与胡苍幻对视，语气真挚，「你是我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这才是胡苍幻想听的，他激动地张开双臂拥住程光洛，「你也是。」

    程光洛这次没有反抗或挣扎，静静地任由胡苍幻抱着，「胡苍幻。」

    「嗯？」

    「你明天要上班吗？是不是该回公司？」

    「你赶我走？」胡苍幻皱起鼻子。

    「我不想害你跟你爸吵架。」

    「吵架也不是你害的。」胡苍幻耸肩，「明后天该弄的东西，我下午都弄好了，所以不用赶着做什么。」

    「真的齁？」

    「真的，那你咧？明天还要上班喔？」

    「我跟千哥请假了。」

    千哥是程光洛工作餐馆的老闆。

    「那我们可以通宵了。」

    程光洛嗯了一声，「话说，你该放开了吧？」

    「再一下嘛，你那么好抱。」

    「是吗？那康映然呢？好抱吗？」程光洛闷闷的问。

    胡苍幻哈哈大笑，怎么办，太愉快了，程光洛变坦率啦，直接表明的吃起醋来了。

    「不知道欸，没抱过，我想不会有你好抱的。」

    「没抱过？你们不是都要接吻了吗？」

    「那个不是啦。」

    「你当我瞎了？」程光洛语气不悦，他轻轻挣扎，挣脱了胡苍幻的怀抱，坐回原本的位置。

    「先说好，我是逼不得已的喔。」胡苍幻笑嘻嘻地说。

    「逼不得已？看起来很享受耶？」程光洛冷冷地说。

    「我请他帮忙，因为我想试探你。」

    程光洛噢了一声，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可是这种试探方式实在太超过了。

    虽然也有猜到胡苍幻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一确定真的如此还是有点不平衡。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只把我当恩人嘛，毕竟我认为七年前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程光洛又噢了一声，「但……那天如果我没阻止，你们就接吻了吧？他喝得那么醉。」

    「不会啦，我没醉啊。」胡苍幻将手肘撑在床上，笑咪咪地盯着程光洛，「谢谢你阻止啊。」

    「那你们今天呢？你又对他挤眉弄眼的。」

    「哇，你有看到啊？」

    程光洛恼怒的捶了胡苍幻胸口一下。

    「那是暗号啦，我跟他说，如果我追到你，就会坐去吧檯啦，请他那时候就不用再配合我了。」胡苍幻随口说。

    「谁让你追到了？」程光洛哼了一声。

    「欸？没有吗？难道我还需要再跟映然勾肩搭背一阵子？」胡苍幻话刚讲完，又被程光洛揍了一拳，但很小力。

    「不只这样吧？闭店前你们不是也有讲话？还有那么多话可讲？」

    哇……程光洛比胡苍幻认为的更爱吃醋，他乐了，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又被程光洛打了几拳。

    「你要保密喔。」

    「蛤？」

    「其实映然想追卓曜崇。」

    「什么！」程光洛瞪圆眼睛，「真的假的？」

    「哇，你反应也太大。」胡苍幻有点意外，「反正，我们只是互相帮忙而已，他会问我卓曜崇的事情。」

    「好，那我知道了。」程光洛沉思几秒，「但感觉康映然不是曜崇的菜。」

    「卓曜崇也这么说。」胡苍幻打量着程光洛，有点吃味，「你倒挺了解他嘛。」

    「还好。」程光洛耸肩。

    虽然还想看程光洛吃醋，不果要是没有拿捏好让程光洛不想理他就糟糕了，毕竟也不是真的跟康映然有什么，早点释怀好像还是比较好。

    「那你要说了吗？那场车祸的事情。」

    「那是我外公指使的，他想杀了我。」

    「你外公？」胡苍幻起了鸡皮疙瘩，明明之前就没听程光洛提过母亲以外的亲人，怎么他外公竟然可怕到要置人于死地？

    「然后我外公，也是你叔公。」

    「蛤？」胡苍幻瞪眼，「你在讲干话吧？」

    「没有，是真的，但我是因为你爸才知道的。」

    「等等、等等喔。」胡苍幻拿起程光洛放在桌面上的纸跟笔，开始话起线条，「这样我们算几等亲？」

    「零等。」

    「零等是啥鬼？」程光洛竟然也会讲干话？

    「我跟外公没有血缘关係，所以我跟你也没有。」

    「喔靠，那就好，吓死了，我可不想和你当兄弟。」

    见胡苍幻紧张的模样，程光洛勾勾嘴角，忽然拉起他的手，在他的前臂咬下一口。

    胡苍幻被程光洛莫名的举动搞得错愕，他看着手上的齿印，对程光洛嘿嘿笑，「你在做记号是吗？那我也要在你身上做喔？」

    「不准。」程光洛说完，并没有放下胡苍幻的手，而是将他的手抱在怀里。

    这种撒娇的模样，把胡苍幻弄得心痒难耐，「欸，你不要色诱我啦。」

    「谁色诱你？」程光洛白了他一眼，「我要继续说啦，你认真听。」

    「喔，好啦。」胡苍幻嘴上这么说，却觉得被搞得全身都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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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光洛先从母亲的身世开始讲起。

    外公是地方的麻烦人物，不只常常闹事惹的邻居都不敢接近，还有几笔犯罪前科。

    外公有三个老婆，外婆是最小的那个，但不是自愿和外公在一起，是因为被情势所迫，以前的年代也没有途径寻求救助，不得已之下只好嫁给外公。

    随着母亲年纪渐渐大了，外公发现母亲的样貌与他们两人都不像，便起了疑心。

    虽然外婆没有向外公承认，但曾跟母亲说过，她的父亲另有其人。也因为这样，外公对母亲很苛刻，除了常常恶言相向，还会家暴。

    母亲高手毕业后就离家了，认识了大十岁的父亲，原以为好日子要来临，父亲却因为意外过世，因为带着年幼的程光洛，母亲逼不得已只好又回归原生家庭寻求帮助。

    直到程光洛上小学那年，外婆过世，母亲才又搬离家。

    虽然经济很不宽裕，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对程光洛而言是很宝贵的回忆。

    但那段时光也有很恐怖和让人烦恼的事情，就是外公会派手下，三不五时找上他们，将他们所住的地方闹得一团乱，让他们不得不搬家和逃亡。

    母亲曾告诉程光洛，因为他们都长得很像母亲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会惹来怨恨和麻烦。

    母亲因为这样工作很不稳定，两人常常饿肚子，但对程光洛而言，有母亲的地方便是家，他也会陪母亲去工作的地方找点事情做，帮忙贴补家用。

    那样四处逃窜的生活，让他们都胆战心惊，唯有在学校和朋友见面时，能让程光洛心情获得治癒。

    他发现对朋友的情感好像不那么纯粹，朋友偶尔玩笑的举止和话语，让他心跳的不能自己，他不禁想，会不会朋友也是这么看他的。

    终于有天，他鼓起勇气，然而，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那你比较喜欢他还是我？」胡苍幻打断程光洛。

    「你很无聊。」程光洛白了他一眼。

    「这对我而言很重要。」虽然这样很莫名其妙也没道理，但胡苍幻竟对那未曾见过的人起了忌妒心。

    要是程光洛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他就好了。

    「这能比吗？我都说你是最重要的人了。」

    「干么就是不说喜欢我？」胡苍幻知道程光洛感到彆扭，可是好想听他说出口。

    「你好麻烦啊！」程光洛恼怒的说，又咬了抱在怀中的胡苍幻的手。

    「你就说嘛。」

    「不要。」

    「爱要及时。」

    「这无关吧。」

    「你仔细想想啊，七年前，我也有话想跟你说，结果因为那场意外没说成，要不是上次被我逮到你，这些话都都不可能说出口了。」胡苍幻装起无辜，「好不容易见面了，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你就讲点让我开心的话嘛。」

    程光洛看着好辩的胡苍幻无言以对，虽然知道这是他逼自己说出口的方式，但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那你眼睛闭上。」

    「你要亲我？」胡苍幻眼睛一亮，嘴巴还噘了起来。

    「……没有。」

    「那干么闭？」

    「你看着，讲出口很彆扭啊！」

    「哪有人告白还不看着人家的眼睛啦！」胡苍幻喜孜孜的捏了程光洛的脸，「更何况那么好看，不多看点怎么行。」

    「你为什么那么油腔滑调啊。」程光洛受不了的看着他。

    「我只对你这样啊。」胡苍幻耸肩，「我这些模样只有你看的到啊，我也只让你又咬又揍的，因为我喜欢你啊。」

    程光洛整张脸都胀红了，他实在没办法像胡苍幻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些话。

    见程光洛一直不开口，胡苍幻又动起脑筋，思考要怎样让嘴硬的程光洛说出口。

    「苍幻。」程光洛的低声呢喃，小到若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胡苍幻瞪大双眼，心跳剧烈的跳动，这是认识以来，程光洛第一次只叫他名字。

    「我只喜欢你。」然后程光洛抬眼，深情的望着他。

    真的要疯掉了。

    胡苍幻将左手从程光洛怀里抽出，又好大力的把程光洛拥入怀里。

    「太大力了啦。」程光洛轻推胡苍幻。

    「靠，我高兴到快死了。」

    程光洛打了一下胡苍幻的头，「喂，别再把那字掛嘴边了。」

    「你以后多说点嘛？照三餐讲，我幸福的长命百岁。」

    「你真的是……」程光洛语气无奈，「你先放开，我想把事情讲完，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

    「噢，好啦。」胡苍幻依言放开，将左手伸到程光洛的面前。

    原以为程光洛会因为他太主动又炸毛，结果程光洛竟然真的乖乖地抱住他的手。

    唉，真的要疯，比起听故事，胡苍幻此时此刻更想做各种变态的事情。

 35 约定

    胡苍幻和程光洛第一次见面的那间破屋子，是程光洛和母亲最后一次搬家。

    那里是母亲的同事很久以前使用的仓库，因为已经破旧不堪又不想花钱整理，直接无偿借他们使用。

    那阵子外公很安分，并没有去捣乱，所以程光洛以为他们之后就可以好好的在那边生活。

    即使在学校被传得很难听，因为性向被嘲笑，程光洛也不想让母亲担心，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但正值青春期的他，光烦恼自己的事情就来不及了，根本就没发现母亲的心灵早就因为长期的压力而累积出病。

    一天傍晚，程光洛下课回到家，却见到母亲将小房间的门锁上，和平常不大一样。

    程光洛虽然觉得有异状却没有多花心思，直到晚上母亲都还没有开门，往里面呼喊也没回覆，他才用蛮力将门撞开。

    母亲身旁放着一罐玻璃罐，里面有不少的药丸。

    他颤抖地走近，母亲早已没了呼吸心跳，旁边放着银行的存摺和遗书。

    上面只写了对不起，和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他并不怪母亲的决定，只是一想到之后孤苦无依，便嚎啕大哭。

    母亲的同事陪他处理完后事，当时有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生活。但他拒绝了，他明白母亲的同事家境并不好，还有其他小孩要照顾，不想拖累他们。

    后来辗转听到，外公似乎中风了，他想着往后的日子应该能平静地度过。

    他独自在那间破烂的小屋生活，用着母亲留下为数不多的钱。

    第一次遇到胡苍幻那天，正好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那阵子学校老师们给予的关怀让他难受，因为他们会一再强调他没有母亲的事情。

    没有母亲又是同性恋这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学校那些恶劣同学那来讨论的话题。

    他已经很久都不在意自己的性向被大家知道了，也不觉得身为同性恋是件错事。

    但那时的各种压力、流言蜚语以及对母亲的想念，让他忽然兴起了想要登出人生的念头。

    不过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比较好，要直接拿刀捅心脏吗？那样会拖多久才能死掉？

    他将刀拿在手边思考，却被忽然闯入家里的胡苍幻吓了一跳，割下手的疼痛感，让他意识到他其实没有那么想死。

    那一刻，他立刻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要他好好活下去的事情。

    想到这边，他又忽然想到母亲死前有多痛苦而感到鼻酸，不过他却只剩一个人了。

    但是，胡苍幻的话语确实起了作用，在那时候拉了他一把。

    同学的间言间语虽然让他很受伤和疲惫，但他还没有到想死的程度。只是偶尔会想着死亡到底是什么，和胡苍幻说过的话语。

    他站在椅子上拿着麻绳那天，其实并没有想不开，只是因为偶然在床底下发现了绳子，想着母亲是不是也曾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解脱而想到出了神。

    胡苍幻激动的反应让他感到意外，他真的不懂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不厌其烦的出现在家里，拼命的与自己攀谈。

    虽然当下迁怒于胡苍幻，却又有点感激他的出现。

    随着住进胡苍幻家的日子久了，他渐渐淡忘外公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外公应该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

    直到毕业典礼后，胡苍幻说有话想告诉他的那天，在夜市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他没忘记过，那些人是以前每次搬家时，都会到家里捣乱的人，是外公手下的人。

    感受到他们的视线，他们认出他了，他觉得也许外公又忽然失心疯想来找麻烦，他不想把胡苍幻扯下水。

    脑袋因为惊吓而感到混乱和不知所措，他只想赶快先回到民宿，再冷静下来思考。

    但是来不及了，他没想过对方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竟然直接开车撞过来，他更没想到的是，胡苍幻竟然会为了救他而受了重伤。

    那天晚上的事情，程光洛没有一天忘记，每当想起，他仍会不断的发抖。

    他虽然听到胡苍幻在喊，却心慌的只想赶回民宿，无法接受多馀的资讯。

    忽然感受到很用力的被推了一下，巨大的声响让跌出去摔疼的他没时间想痛不痛的问题，他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看到一台车徜徉而去，却没看到胡苍幻。

    程光洛脸色惨白，「胡苍幻？胡苍幻！」

    他边喊着胡苍幻的名字，边在大马路到处张望。

    交通顿时变得阻塞，不少车上的驾驶都下车前来观看，有人帮忙报警了。

    在离斑马线十五公尺远的地方，胡苍幻趴在那里，他跑向胡苍幻身边，怎么喊，就是没有得到回覆。

    「胡苍幻！」他惊谎的想把胡苍幻从地上扶起，却被一旁的人阻止。

    「他可能有骨折，等等交给专业的医护人员比较保险。」

    闻言他赶紧退后，嘴上仍不断喊着胡苍幻的名字。

    在医院急诊旁的椅子上，程光洛不断的颤抖，将双手交叠紧握，放在脸前，不断的祈祷。

    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此时此刻谁都可以，拜託帮帮忙，拜託不要夺走胡苍幻，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程光洛想起认识胡苍幻以来，已经不知道被他帮过多少次了。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眼前的人虽然尚未自我介绍，程光洛却很明白他是胡苍幻的父亲。

    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程光洛离开椅子，走到胡书霖的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害你儿子受伤的，对不起、对不起。」泪爬满程光洛的脸。

    「你先起来。」

    程光洛站了起来，却看到胡书霖担忧的脸上浮现讶异，「你是程爱瑋的儿子？」

    「嗯。」程光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会知道母亲的名字。

    总不可能……他是父亲吧？虽然自小母亲就说父亲过世了，但程光洛偶尔会幻想，会不会其实只是分开了，为了不让他多想才编织这个谎言。

    如果是这样，胡苍幻不就是兄弟了？程光洛觉得有这种想法很可笑，他虽然想跟胡苍幻变亲近，却不想跟他当兄弟。

    「你怎么知道我妈？」

    胡书霖没有立刻回答，脸色非常难看，程光洛见状又低下头。

    不管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父亲，但害他的儿子受重伤也是无可抹灭的事实。

    「虽然不能说与你无关，但这件事也不能全说是你害的。」

    胡书霖的话让程光洛感到错愕，「可是……」

    「刚刚医生说，苍幻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几处骨折要开刀，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程光洛松了一口气，却也纳闷胡书霖到底为什么能那么冷静的面对他。

    「这阵子，住在我们家的人是你吧？」

    程光洛点头，果然这件事情还是被胡书霖知道了，「胡苍幻帮了我很多忙……这些钱，我以后会慢慢还的。」

    「你是同性恋？」

    面对胡书霖突如其来的质问，程光洛感到很错愕，却还是诚实的点头回答。

    为什么胡书霖会对他的状况那么了解？程光洛觉得脑袋乱糟糟的，无法思考出一个合理的解答。

    「你跟苍幻有在交往吗？」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是我单方面受他帮助。」程光洛边讲，边心痛地告诉自己，本来一开始就知道跟他不会有其他可能的。

    「他对你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青春期的叛逆和迷惘，希望你别太认真去看待，苍幻交过不少女朋友，也跟我朋友的女儿们很好。」胡书霖的语气虽然平常，但讲出来的话语却刺痛了程光洛的心。

    即使没讲白，程光洛也听得懂胡书霖的言外之意。

    「我知道。」程光洛低声回答。

    「虽然这样很突然，但之前你受苍幻帮助那些不用还了，我等等会给你一笔钱，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离开这边。」

    程光洛错愕的抬眼，就算已经理解胡书霖的意思，仍旧颤抖地问出口，「什么意思？」

    「以苍幻受伤这件事情为分界点，他之后的人生不需要你再参与了。」

    胡书霖早就发现儿子这阵子的改变了，虽然不懂儿子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外人还是同性如此照顾，但总觉得这关係再继续下去绝对不行。

    「虽然不知道苍幻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本来就只喜欢女生，今后也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所以如果你对他曾帮助你的事情有感激，对他受伤感到愧疚，你应该也明白，怎样做会是最好的。」

    「……好。」

    即使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也都不重要了，胡书霖说的对。

    程光洛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日子迟到会结束的。

    毕竟胡苍幻喜欢的是女生，总有一天他会像许多人一样，去爱上某个女人，去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即使胡苍幻讲义气，愿意继续援助他又如何？他才没办法平静的看在眼里，那比主动退出还痛苦。。

    也许这是命运吧，要结束充满冒险和愉快的一年，要与胡苍幻分别。

    「去别的地方生活吧，别再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这边，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做什么引人注意的工作，你就管好胡苍幻别让他离开您身边吧。」

    程光洛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今天，会是跟胡苍幻相处的最后一天了。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知道我妈？」

    「她是我堂妹。」胡书霖一顿，「虽然没有血缘关係就是了。」

    程光洛瞪大眼睛，除了意外他们的关係，更惊讶胡书霖竟然连母亲的身世都知道。

    胡书霖看程光洛一脸疑惑，简单开口解释。

    程光洛的外公是胡书霖的叔叔，他很爱针对外面的私生女找麻烦这件事情，胡书霖也略知一二，看那个私生女的长相，大家都心知肚明非他所生。

    「这场意外，是胡庚昌那个老头搞的吧？在车祸的下个路口，他手下的人被抓了。」

    程光洛点头，「是吗……那我是要叫你舅舅吧？」

    「是，但我们应该也不会再碰面了吧。」胡书霖吐了一口气，「胡庚昌那边我会处理，你以后生活小心点吧。」

    「我有一事相求。」

    「哦？」

    胡书霖原以为程光洛要喊个价码，说出来的话却出乎预料。

    「胡苍幻顺利开完刀后，可以跟我说一声吗？简讯或电话都可以，在那之后我会把这支手机归还，从此不再和他有所牵连。」

    胡书霖没有多犹豫，点头答应，虽然没有根据，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应该是守信用的人。

    程光洛勾起一抹悽苦的笑，「谢谢。」

    在胡苍幻的最后一场手术结束后，胡书霖第一时间就传讯息给程光洛，虽然没有收到回覆，但过几天乔浩宏确实收到程光洛的手机了。

 36 想念

    「那后来你外公呢？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在那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我偶然看到的。」

    在那之后过了半年，程光洛在社会新闻的角落看到胡庚昌过世的消息。他本来就是当地的头痛人物，所以会在报导上见到名字并不奇怪。

    「所以……你马上就来这边了吗？」

    「没有，我又去了几个地方，后来千哥收留我。」

    「你跟他很好欸，跟卓曜崇也是。」胡苍幻不是滋味的说。

    「嘛，毕竟是同类吧。」

    同类的意思是同性恋吧？胡苍幻总觉得这种时候，都会被程光洛划分开来，他又喔了一声。

    「你跟卓曜崇一直都有联络？」

    程光洛摇头，「两年前他到这附近工作，到店里吃饭才又遇到的，毕竟我们店还算满有名的。」

    「哦？」

    「就是……反正很多同志会来啦。」程光洛耸肩，胡苍幻又嘖了一声。

    程光洛仍旧抱着胡苍幻的手，想起前几年没见面时，发生的各种事情。

    他在将手机交还给乔浩宏前，去找了卓曜崇，跟他借了电脑，把所有里面的照片存到随身碟。

    虽然他也想过可以用胡苍幻的电脑就好，但深怕留下任何使用痕跡，他打消念头。

    卓曜崇当时并没有过问这件事情，而程光洛在档案存好后，将手机和钥匙归还给乔浩宏，离开那个城市。

    完成兵役后，又经歷了几次工作，最后才认识餐厅老闆廖正千。

    在认识廖正千之前，他的工作并不顺利，也许是因为知道他无依无靠，前两份工作的老闆都藉机压榨他，以他食材没处理好或服务态度不佳等各种理由扣他薪水。

    他心灰意冷，因为除非到逼不得已，他尽量不想动用胡书霖给的那笔钱。

    他偶然到了现在工作的地方，因为心情不好而愁眉苦脸地坐在吧檯，廖正千向他搭话得知情形后，随口问他要不要在那边工作。

    原本以为廖正千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竟然真的愿意给他机会，而且并没有过问他的事情，他因为感激，所以很珍惜这个机会，也很努力工作。

    廖正千对他而言是个很可靠的大哥，也是他生命中少数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他甚至曾经向廖正千稍微提过胡苍幻的事情。

    这段期间他其实也认识不少人，因为在那个空间，即使要很坦然地承认性向也不会被嘲笑或当成异类。

    两年前，卓曜崇因为换工作的关係也到了这个城镇，因为好奇的关係进到店里，才又遇到程光洛。

    卓曜崇因为上大学前跟父母出柜，所以和他们的关係闹得不太愉快，后来就很少回家了。

    卓曜崇偶尔会随口提起胡苍幻的事情，但程光洛并没有多答，总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卓曜崇便不再过问，只是一个月会去店里两到三次，找他聊天，也没有再提过胡苍幻。

    直到卓曜崇遇到胡苍幻那天，他才又到店里去试探程光洛。

    「光洛，你都不想胡苍幻吗？」

    「想啊。」程光洛不懂为什么卓曜崇会忽然提到胡苍幻，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不耐烦，顿了好几秒后很冷静地吐出话。

    「干么不联络他？」

    「没必要。」

    「那怎样才有必要？」卓曜崇撑着下巴，「等他死了？」

    程光洛闻言，皱起眉头看着卓曜崇，「你别诅咒他。」

    「那么担心就联络嘛。」卓曜崇笑了。

    程光洛并没有应话，卓曜崇也没有再继续提起这个话题，可是却在隔天又出现了。

    不同以往的出现频率让他感到意外，才刚问完卓曜崇，还没听到答话，店门又被推开了，转过头一看，竟然是胡苍幻！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能故作镇定的和胡苍幻讲完那番话。

    他其实一刻也没忘记过胡苍幻，只是心里某个角落觉得，就现实层面来讲，选择同志这条路对胡苍幻而言会很不轻松且麻烦，甚至可能会影响跟家人的关係。

    看着胡苍幻离开，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讲得太超过了，同时也感到后悔。

    是不是应该坦率地说也很想他？可是这样后续呢？明明就答应胡书霖了，这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吗？

    「那么难过，就别说呀。」廖正千从厨房走了出来。

    「千哥。」

    「那就是你喜欢的人啊？」

    程光洛并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再与胡苍幻相遇的地点，因此出门总是小心翼翼，却没想过胡苍幻有天会出现在店里，直男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吧？

    但是刚刚那冷漠的态度与反应，胡苍幻应该再也不会来了吧？这样也好，这样才对，本来就预计要从他的人生消失的，现在就不该难过与失望，程光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原以为胡苍幻不会再出现了，毕竟他讲了很难听的话，态度也很差。

    殊不知胡苍幻却在第二天，神色自在地出现在店内，仿佛前一天没发生过那些对话。

    不过胡苍幻完全没有主动找程光洛讲话，点了餐就安静的坐在位置，偶尔甚至会有客人去向他搭訕，他也不拒绝，任由他们在座位旁坐下，视线也没有看向程光洛。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程光洛还是没有搞懂胡苍幻过。

    这个画面让他想起初次见面那天，胡苍幻莫名闯入他的世界，要他别死后，就三番两次的扰乱他的生活。

    现在呢？昨天都那么绝情了，胡苍幻应该不太可能对他还有期待了吧，为什么还要来店里？

    程光洛并不想承认失落的原因，他只知道，他至今没有忘记过胡苍幻。

    胡苍幻以非常强硬的方式闯入生活，明明就是个臭直男，却又对他十分执着。原来，胡苍幻竟然一直记掛着他吗？

    「光洛，你发呆太久囉。」廖正千声音响起，程光洛才吓得回过神，却发现胡苍幻的视线竟然投射过来。

    程光洛赶紧蹲下身，回避胡苍幻的视线，等过了两分鐘后才起身，胡苍幻正跟染着金色头发大学生康映然相谈甚欢。

    「你这样好吗？」廖正千轻易的看穿了程光洛的心思。

    他并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决定。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并不会持续太久，但每天晚上都会看到胡苍幻出现在店里。

    没想到胡苍幻会时隔多年找上门，而且难缠程度更胜八年前。要说难缠好像也不对，胡苍幻现在完全没跟他讲话，毕竟他用很残忍的方式推开胡苍幻。

    程光洛好几度想连络胡书霖，这跟当初约定好的不太一样啊，为什么胡苍幻会出现在这边？他怎么会放任儿子来这种地方？

    那阵子康映然和胡苍幻的亲密互动，让程光洛非常烦躁，他不觉得胡苍幻和每个男生都可以，如果是这样，他会很不甘心。

    但胡苍幻也没有要主动和他讲话的意思，只有点餐和送餐时会互动。

    这期间，卓曜崇来过三次，见状都感到难以理解，低声询问程光洛，他只能耸肩说不知道，虽然他比谁都更想知道答案。

    直到那天，康映然的举止真的彻底压垮了程光洛的理智线。

    他没想过有天竟然要看着胡苍幻和别人亲吻，而且对象还是男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怒了，却还是很情绪化地把康映然和胡苍幻请出店内，而这段期间，胡苍幻完全没有回过头。

    程光洛不懂干么要期盼胡苍幻看一下他，甚至解释为什么要和康映然做这种事情。

    大门关上那刻，程光洛全身瘫软的在吧檯前椅子坐下。

    刚刚康映然做的一切，就像导火线，点燃了程光洛这几年的想念、爱慕和无奈。

    他嚎啕大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倾泻泪水了，上一次是胡苍幻出事那天，还有之后确定胡苍幻甦醒开始復健后。

    抱持着之后人生不会再交会，心里觉得胡苍幻能走上人生正轨太好了的念头，他要自己不再过问胡苍幻的人生。

    结果胡苍幻现在故意带一个男人来他面前展现亲热？来试探他？他也不想走啊，可是当下除了那么做又能怎样？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做选择啊。

    那时候的他别无办法啊，除了答应胡书霖的要求，又能怎样？

    「光洛？怎么了？」廖正千从楼上下来，吓了一跳。

    「千哥，对不起，我刚刚兇客人了。」

    「啊？」

    「我兇了康映然，为了不要影响店里评价，我是不是不能留下来了。」

    「说啥傻话？你别想辞职啊，你走了我会很困扰喔。」廖正千轻轻拍了拍程光洛肩膀，「话说……你还喜欢他吧？干么要这样？」

    「原因有点复杂。」

    「你自己衡量吧，什么是最重要的。」

    「什么意思？」

    「人生要有作选择的时候，像我选择了现在的工作，也是捨弃了什么换来的，所以你如果不选择胡苍幻，同样的事情可能还会发生喔？」

    程光洛没有马上回覆，沉吟半晌，「千哥，我可以请假一天吗？」

    「你不会不做了吧？」廖正千瞇起眼睛。

    「不会，我想理一下思绪。」

    「知道了，那我来收拾吧，你先回家休息。」

    程光洛回到家，从小抽屉找到一张破旧的纸条，上面写着一组电话号码。他没想过有天还会用到这组号码，颤抖地按下号码并拨出。

    「喂，请问哪里找？」

    「舅舅，我是程光洛。」

    「什、什么？」胡书霖语气明显吓到，下一秒流露出防备，「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当初说好，你会管好胡苍幻的吧？」

    「你见到他了？」

    「是他来见我。」程光洛隐忍着愤怒与焦虑，「他还开始勾搭其他男人了，所以就算我消失了，你不管好他，结果终究不会是你要的。」

    「勾搭其他男人？」胡书霖语气疑惑又质疑，「怎么回事？」

    程光洛把胡苍幻出现在店内的事情全部据实以告，「不信的话，你明天到店里吧，你就会看到你儿子跟别的男人亲热。」

    「……那小子，所以才都没到公司。」胡书霖语气愤怒。

    「所以拜託您管好他吧，我现在的工作得来不易，我不可能会走的。」

    电话另一头叹了一口气，「再麻烦你跟我说一下地点。」

    程光洛和胡书霖讲完电话后，在家里沉淀了一天，结果晚上又接到了胡书霖的电话。

    虽然胡书霖没有明讲约他出去的目的，程光洛也猜到了。

 37 迷恋

    大概又是想要他离开吧？这次他不想妥协了。

    当初会答应胡书霖的理由有几个。其中一个与那几年受到的帮助相关，虽然主要提供者看似是胡苍幻，但那些全部都是因为胡苍幻是胡书霖的儿子，所以才有足够的财力可以帮助他。

    那时候的他没有本钱留下，他只能认命地离开。

    儘管胡书霖说过那些钱不用归还，等在廖正千的餐馆工作稳定后，程光洛每个月以无摺存款，拨了不少钱过去，累积下来的金额已经还清了当初寄宿的开销和从胡书霖拿到的钱

    他想要证明他也可以慢慢追上胡苍幻的脚步，即使他们之后的人生可能不再有交集。

    程光洛一开始以为，胡苍幻单纯只是无聊又爱多管间事的那种人。

    可是偏偏他好像对其他人又不会这样，他明明知道程光洛是同性恋却又不避讳的有各种肢体接触与撩拨。

    即使不下数次的要自己不能动情，可是在相处的过程中，胡苍幻的关怀、照顾和各种撩拨人的举止，让程光洛渐渐无法自拔。

    儘管如此，他还是要自己不可以，因为对方的父亲是大公司的老闆，因为胡苍幻也提过他的婚姻终究会被父亲给决定。

    就算可以由胡苍幻自己决定好了，他父亲也不可能会接受这种人吧？家庭背景很糟就算了，还是男生。

    程光洛曾经趁胡苍幻睡着时偷偷地玩了他的手指头。

    程光洛喜欢那双比他还大的手。喜欢胡苍幻温暖的怀抱，喜欢他的声音，好喜欢关于他的一切。

    也许对胡苍幻而言，这只是单纯的好奇和同情，但他的好、偶尔胡闹和撒娇，程光洛真的都好喜欢。

    可是程光洛知道，胡苍幻不是同性恋。即使他发现了胡苍幻对他的过度在意，他也只想解读成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假使真的因为一时糊涂交往了，然后呢？等到哪天分开时，他会成为胡苍幻人生中的污点，会成为胡苍幻不想再连络的「前男友」吧？

    胡苍幻吻了他的那天，他受到很大的惊吓。

    他并不想要那是开玩笑，却只能去把他解读成开玩笑，毕竟他跟胡苍幻不太可能有未来。

    他本来就预计会在毕业后搬出胡苍幻的家，慢慢地淡出胡苍幻的生活，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仓促和残忍的方式告别。

    虽然曾经答应过胡苍幻要搬家会提早说，却也只能当个不守信用的人，赶紧离开，让他康復后的人生走上正常的轨道。

    反正如果胡苍幻过去都只和女生交往过，在那之后一定也可以变回原状的，也可以成为普通人，走上比较平稳的人生。

    胡苍幻能过得好，这就好了，也成为程光洛活下去的寄託和唯一的愿望。

    「唉……你真的觉得我在你走后，可以安心地去和女人结婚生子？」胡苍幻盯着程光洛双眼。

    「我那时候觉得只剩那个决定了。」程光洛垂眼，「我心里相信着那样是对你最好的，我才走的。」

    「那如果出事前，我来得及跟你说呢？说我的心情。」胡苍幻迫切的问，即使已经重逢，他还是为了这几年的想念和不见感到不甘。

    「老实说，我不清楚。」程光洛看着胡苍幻，「也许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因为我就只是单纯的相信那样是最好的而已。」

    胡苍幻低下头没有回话，他知道程光洛说的是真的，也知道事到如今想这些也没用了，但总觉得此时此刻仍然非常愤怒和不甘。

    「你可能很难接受吧？但我的想法是，我只能接受男生，而你除了男生也能接受女生，所以选择在这个世界上被归类为正确的道路，会比较不辛苦，也比较符合家里的期待。」

    程光洛轻轻拂过胡苍幻的手，「但那时候的我和现在是一样的，都是真心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好。」

    哇，太狡猾了吧，知道他在闹彆扭，就开始说刚刚不肯提的喜欢啦？他觉得程光洛真是上天派来剋自己的。

    「之后别再说我是臭直男啦，已经被你掰弯了，以前跟以后都一样。」

    「知道了。」

    「那我们来亲亲吧。」

    「蛤？为什么？」程光洛又炸毛了，胡苍幻见状哈哈大笑。

    「你难道希望我去亲别人？」

    「你要是亲别人，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我。」程光洛恼怒的甩开胡苍幻的手。

    「那就让我亲嘛，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会经过你同意才亲的。」

    「……是说，你为什么那时候要亲我啊？臭……」程光洛差点又说出臭直男三个字，他及时打住。

    看程光洛现在一脸防备，胡苍幻嘖嘖两声，双手抱胸前，「因为看起来很可爱嘛。」

    「蛤？」

    「因为你好好看，我想知道你会有什么反应。」

    胡苍幻虽然当下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但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佔有程光洛的慾望了。

    「那是初吻。」胡苍幻听到程光洛低声说，眼睛一亮，结过又被揍了一拳。

    「可以吗？可以吗？」胡苍幻连问两声，将脸慢慢凑近程光洛。

    程光洛的脸越来越红，他缓慢的点了两下头。

    胡苍幻双手轻轻的按住程光洛肩膀，嘴唇轻轻的往他唇上一点，用舌头轻舔了一下他的下唇，下一秒，将舌头伸进他嘴内，两人的舌头相缠。

    「唔。」程光洛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过于激烈的吻给吓了一跳。

    他想推开胡苍幻，但胡苍幻已经将双手换绕到背后，紧紧的固定住他。

    在觉得快缺氧昏倒时，胡苍幻终于放开了，原本想爆打他一顿，但看到他那和以往不同的眼神，现在写满了热情与慾望，程光洛打了个冷颤。

    「再亲一次。」胡苍幻话刚说完，又要将脸凑近。

    「等等。」程光洛伸手按住胡苍幻的嘴。

    「为什么？」

    「你那样我快无法呼吸了。」程光洛实话实说。

    谁知道胡苍幻根本听不懂人话，把程光洛的手拨开后又给了他一个热情到要窒息的吻。

    程光洛瘫软在胡苍幻怀里，刚刚那一连串风暴让程光洛已经没力气骂他或捶打他了。

    胡苍幻轻轻抚着程光洛的脸与头发。

    太好了，七年前有坚持復健，这些年有好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这一定是为了让他跟程光洛再重逢吧？一定是为了此时此刻的小幸福吧。

 38 夸奖

    隔天，胡苍幻立刻就把旅馆给退了，把所有的东西搬到程光洛住处。

    胡苍幻陆陆续续又买了不少东西和零食，原本没有太多东西的房间，已经堆满了他的各种东西。

    程光洛吃东西的模样还是跟之前一样，都很小口的细细品尝。胡苍幻爱极了这个样子，每次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真的不用回公司？」

    「你又赶我喔。」胡苍幻把程光洛搂在怀里，用头在他的肩膀蹭。

    「你爸不是说要再找天跟我们聊聊吗？我们不主动联络他好吗？」

    「不用主动。」胡苍幻斩钉截铁，「我爸的个性，假使他没想通，现在去跟他谈也没帮助。」

    程光洛喔了一声。

    「话说，千哥也把你排太多班了吧？我要检举他。」胡苍幻打量着程光洛传给他的行事历。

    基本上除了每周的固定店休日外，程光洛每天都要上班。

    胡苍幻觉得廖正千一定是故意的，程光洛那么可爱，店里的生意一定是靠他维持的，廖正千分明就是把他当作活招牌。

    「……你别闹喔。」

    「你如果工作久了，应该有累积不少假了吧？」

    「有是有，基本上想临时放，只要店里人力够就没关係。」

    「你这样都不会累喔？」

    「工作的时候比较不无聊。」程光洛耸肩，毕竟对他而言，能赚钱又能不胡思乱想其实挺好的。

    「啊这几年有没有人追你？」

    程光洛并没有回答，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在胡苍幻问出口前就知道了。

    他又开始用头蹭程光洛的肩膀，程光洛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脱离胡苍幻的手臂，有点恼怒的瞪着胡苍幻，「你干么啦？」

    胡苍幻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唇凑近程光洛在他嘴巴上轻轻一点。

    程光洛的脸瞬间变红了。

    「欸，光洛。」胡苍幻双眼直盯着他。

    「怎样？」

    「我们以后要不要也做点别的事情？」

    「什、什么？」程光洛其实知道胡苍幻在讲什么，只是被他那么直接一问搞得很彆扭，眼神开始游移。

    胡苍幻好喜欢程光洛这种害羞的模样，可是他也不敢太过强硬，毕竟曾有过强吻的黑纪录。

    而且也答应过他不会再乱来了。要是太着急，或是直白的讲出那两个字，会不会又把他吓到关进浴室？

    他搂了搂程光洛没有继续询问。

    下午，他又跟着程光洛到餐馆了。

    「你为什么那么爱跟啊？」

    「难道你想背着我跟年轻弟弟乱来？」胡苍幻故作吃惊，下一秒就被程光洛揍了。

    从在一起后，只要程光洛上班的日子，胡苍幻就会带着笔电一起到餐馆，现在坐的都是吧檯前的位置。

    康映然到店内后会跟他打招呼，但已经不太会去找他讲话了。

    今天康映然到店里时，胡苍幻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头发，已经变成深咖啡色了。

    「映然，这顏色不错。」胡苍幻称讚。

    「谢谢哥。」康映然走到胡苍幻旁坐下，看着吧檯内的程光洛，一脸尷尬不安，「光洛哥，之前抱歉呀。」

    程光洛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

    他也明白当初太迁怒了，毕竟一切都是胡苍幻这个心机男人在搞鬼，更何况康映然的目标是卓曜崇，他已经不太防备康映然了。

    他摇摇头，倒了一杯茶放到康映然面前，「请你喝。」

    胡苍幻嘖了一声，随口问，「欸，光洛，映然这个发型如何？」

    程光洛盯着康映然，过了几秒，勾勾嘴角，「嗯，很帅。」

    康映然受宠若惊，虽然已经是常客了，和程光洛认识也有段时间，但总觉得他有点冷淡和距离感，没想到会被他称讚，「谢谢光洛哥。」

    胡苍幻原本也只是抱着随便问问的心情，怎么会晓得程光洛竟然毫不避讳地夸起别的男人了，他吃味地看着程光洛，「我呢？」

    程光洛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哀怨地瞪眼。

    一旁的康映然有点紧张，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但又有点担心会害他们吵架，幸好胡苍幻那个表情持续几秒就消失了。

    餐馆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卓曜崇，胡苍幻见状，转过头对康映然眨眨眼。

    康映然感到一阵紧张，忽然感受到卓曜崇的视线，让他更不敢动了。

    「这顏色挺好看的。」他听到卓曜崇这么说。

    「谢、谢谢。」

    见平常总是很活泼又从容不迫的康映然这样扭扭捏捏的模样，胡苍幻觉得很有趣，碍于卓曜崇并不知道康映然对他有意思，还是不要乱讲话好了。

    况且康映然曾帮过忙，要是害到他也很抱歉。

    原本胡苍幻想让出位置给康映然，结果康映然紧张的已经跑到别桌去了。

    在卓曜崇回家前，胡苍幻几度想试探他喜欢的类型，偏偏他感觉很闷骚，完全不想聊这个话题的样子。

    「你要帮他们牵线？」走回家的路上程光洛问。

    「有在想。」

    「我原本想说，康映然应该不是曜崇的菜。」

    「原本？」

    「但他那害羞的模样挺可爱的。」

    程光洛觉得很意外，看康映然感觉在店内很吃得开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纯情。

    「蛤？」胡苍幻有点用力的捏了牵在手上的程光洛，「你怎么这样？」

    「怎样？」程光洛回捏胡苍幻。

    「你都不说我帅或可爱？却拚命夸别的男人？」胡苍幻虽然是用玩笑的语气在抱怨，但他真的有点走心了。

    「我都跟你在一起了，还要夸什么？」

    「哪有人这样的？」胡苍幻放开程光洛的手，在程光洛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双手环住他腰际，将他抱起转了两圈。

    「胡苍幻！」程光洛吓了一跳，叫出声。

    胡苍幻又转了两圈才将他放下，「在一起后我还是可以天天夸你啊，夸你可爱、帅气、迷人、很香又很性感。」

    「你够了。」程光洛被胡苍幻搞到脸都红了，他不理会胡苍幻在他后面不断讲的肉麻话，快步地走回住处。

    胡苍幻从以前就是这样，什么都很直白的讲，把别人都搞得面红耳赤了却还能在那边嘻嘻哈哈。

 39 儿子

    从胡书霖与程光洛谈话后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段期间胡苍幻一次也没进到公司，但该处理的工作都有在时间内达成。

    胡书霖数次想跟胡苍日讨论，他却感觉不以为意，甚至还说弟弟有好好完成分内工作就很好了。

    胡书霖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方法了。

    即使心里早已明白程光洛说的全是事实，但是要他轻易接受又没那么容易，他心里总有个难以跨过的坎。

    他叹了一口气，刚把电脑萤幕关上，准备离开办公室，门却被推开了，胡苍日站在门口。

    「你还没回家啊？」胡书霖瞥了一眼时鐘。

    「爸，你知道为什么弟当初愿意好好復健吗？」

    胡苍日没头没脑的忽然提起胡苍幻，胡书霖顿时愣住，难道胡苍幻搬出哥哥这张牌了？

    「你希望他过上怎样的人生呢？」胡苍日继续问。

    胡书霖吐了一口气，「干么？你弟叫你来说这些吗？」

    「你觉得他的个性有可能吗？」胡苍日轻轻地笑了。

    胡书霖一愣，确实依照胡苍幻那个牛脾气，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那胡苍日为什么又要突然来说这些，难道对他而言弟弟是同性恋很平常？

    胡书霖沉默了几秒鐘后开口，「……我希望他可以不要那么辛苦，希望他可以平安快乐。」

    「那如果程光洛是达到那个条件的唯一方法呢？」

    「但……」胡书霖顿时语塞，他实在没想到大儿子竟然也是抱持着支持的想法。

    「如果爸是担心他会因为性向被嘲笑，这点他本人应该毫不介意，如果是担心继承人的话，我想我跟我的孩子都比他更适合吧？难道爸觉得儿子是同性恋很难堪？」

    胡书霖被胡苍日搞到无言以对，他从没想过平时温顺的大儿子会忽然说出这些犀利言论。

    他真正在意的是胡苍幻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形象与选择受到社会舆论的攻击或伤害，虽然后面那些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比起自己他更不希望儿子受伤。

    他只是单纯希望胡苍幻的人生不要经歷太多的风浪和不平静。

    多年前，他单纯相信那是儿子年少一时的糊涂和好奇，可是如果这种情形持续了七年，还能这样解释吗？

    他原先想着儿子会不会只是爱跟自己唱反调，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胡苍幻从开始到现在对程光洛都是认真的呢？甚至不惜一无所有也非程光洛不可呢？

    「爸，你相信乔叔吗？」

    在一阵沉默后，胡苍日又丢了个问题，他虽然不懂干么要忽然问这个，还是想都没想的直接点头肯定。

    乔浩宏是像弟弟般的存在，这些年要不是有他帮忙，胡书霖的家庭关係一定会一蹋糊涂，要说他是胡书霖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了。

    「如果程光洛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我想乔叔不会完全不管吧？」

    胡书霖一直觉得老为小儿子操碎了心，大儿子不太需要他烦恼或担心，殊不知大儿子原来也会有这么表达主见的时候，甚至搬出乔浩宏要来说服他。

    「不如好好跟程光洛打好关係，这样也许以后要跟弟沟通比较容易哦？」胡苍日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办公室。

    胡书霖又在办公室待了一阵子，才开车前往山亚大学附近的住处。

    「学长？少爷还没回来。」乔浩宏见到胡书霖，尷尬的笑了。

    「我知道。」胡书霖走到沙发坐下，「跟我说些程光洛的事情吧。」

    「咦？」乔浩宏瞪大眼睛，没想到会从胡书霖口中听到程光洛的名字。

    胡苍幻出事那天，胡书霖和程光洛谈完后，马上下了封口令，要乔浩宏再也不能提到程光洛的名字。

    而在那之前，胡书霖虽然早就知道胡苍幻让人寄住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多问乔浩宏。

    他曾私底下向几个胡苍幻的同学打听，后来从袁苡仙那里得知胡苍幻和程光洛走得很近的事情，便又找人去探听程光洛的事情。

    乔浩宏并不知晓这件事，但他总觉得是自己在向胡书霖报备时，随口提过胡苍幻对寄住的朋友特别照顾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害得他们要分离呢？在他眼里，那年的胡苍幻是在母亲过世后最快乐的时候了。

    乔浩宏虽然不全然明白胡苍幻的情感，却清楚程光洛对他而言一定是特别的。

    程光洛走后的日子，乔浩宏很愧疚，却也不能多说，他也不清楚程光洛到底去哪了，只知道程光洛是个家世不好却很有家教和礼貌的孩子，不过这当然不包括和自家少爷斗嘴的时候就是了。

    乔浩宏缓缓的，把第一天见到程光洛后的事情，全部据实以告。

    他是第一次看到胡苍幻那么努力的帮助人、对一个人好，看起来总算不像在假笑或只剩空壳而已。

    「我觉得少爷应该不是同性恋，只是光洛对他而言真的很特别。」即使知道讲出这些话可能会惹怒胡书霖，乔浩宏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胡书霖没有马上回话，因为从这些话及这阵子与胡苍幻和程光洛的对谈，他也隐约猜到了。

    最初，胡书霖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的，不懂儿子怎么好端端地会忽然喜欢上同性，但这些年来胡苍幻确实有好好的过日子，也正如胡苍幻所说，这是他唯一提出的请求。

    除了喜欢上的人是男性外，胡苍幻的本质没变，还是他那聪明又有点爱胡闹的儿子。

    现在，若是硬要让他们分离，大概也只会闹的父子决裂吧？真的有必要为了这样让儿子把他当成仇人吗？

    就算胡苍幻不会因此想不开，大概也不会顺从他的意思，被安排结婚吧？说不定还会像程光洛讲的，故意去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来气他。

    硬要比较的话，就如程光洛和胡苍日所说，与其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不如让程光洛和胡苍幻在一起，因为程光洛是真的有在替胡苍幻着想，也是真心喜欢胡苍幻的。

    而且也许像胡苍日所说，说不定这样往后要和胡苍幻沟通跟商量可以透过程光洛？

    若是亡妻会怎么做呢？她一定也会把胡苍幻的幸福作为第一考量吧？他怎么都忘了，当初父亲明明有给他自由的，怎么换了位置也换了脑袋了？

    与其少一个儿子，不如多一个儿子吧。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传讯息给胡苍幻。

 40 回家

    此时此刻，对程光洛而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七年前离开后，他觉得那应该会是最后一次来到这边，没想到七年后会再来到胡苍幻位在山亚大学附近的住处，而且还是和胡苍幻一起。

    看着熟悉的场景与街道，这里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一年经歷了很多第一次，很有趣也很新奇，而且真的很快乐。

    程光洛呆站在原地看着大厦出了神。

    「怎么啦？」胡苍幻问。

    「好久没来了。」

    胡苍幻撇嘴，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走进社区，搭电梯上楼。

    「乔叔。」久违的看到乔浩宏，程光洛比预期的更激动，而乔浩宏也是，他往程光洛走近。

    程光洛刚住进胡苍幻家的时候，原本很担心像他这样的人会不会惹来胡苍幻家的人嫌恶，但乔浩宏对他一直很亲切和友好。

    即使他只是个穷人，乔浩宏对他却也像对胡苍幻一样，百般照顾和客气。

    就在他们要上演世纪重逢的拥抱前，被胡苍幻阻止了。

    「乔叔，程光洛只有我能抱。」

    乔浩宏赶紧停下脚步，有点尷尬的笑了两声，「抱歉。」

    「小心眼的男人。」程光洛无言地看着胡苍幻。

    胡苍幻才不管程光洛怎么讲，根本无法忍受他以外的人触碰程光洛，他拉着程光洛走往以前住的房间，里面的摆设都没变，就连那时未完成的拼图也没动过。

    这间房间的时间就停在七年前了。

    程光洛愣然的盯着眼前的场景，想起了在这间房间发生的每件事情。

    胡苍幻开着玩笑要抱着睡、讲着家人和未来的事情、胡苍幻的吻，每件事都歷歷在目。

    「我一直在等你来完成这幅拼图。」

    程光洛看向一旁的胡苍幻，现在是他少数没在嘻笑的时候，看起来一脸悵然。

    就算没亲眼见到，程光洛大概也能猜测到这些年胡苍幻进房间的光景，他们一起在这边谈过很多事，度过很多夜晚。

    程光洛此时此刻的心情比睽违多时相遇那刻还激动，因为眼前的场面沉默地解释了胡苍幻这些年的思念与执着。

    胡苍幻比他想像中的更不能没有自己，他忘情地主动给了胡苍幻一个拥抱，「胡苍幻，我爱你。」

    胡苍幻大吃一惊，没想到程光洛竟然会说这种话，马上将脸凑近程光洛准备给他一吻。

    「……少爷。」门被敲了两下，乔浩宏站在门口，一脸尷尬。

    干，忘记关门了！

    胡苍幻怀里的程光洛吓得后退三步，还不小心撞到床板痛的蹲下身，「唔。」

    「乔叔！」胡苍幻吼了一声。

    「抱歉，但是学长回来了。」乔浩宏讲完后立刻旋身回客厅。

    「光洛，我也爱你。」胡苍幻也蹲下来，「很痛吗？」

    程光洛点点头，整张脸都红了，边揉着撞到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吧。」

    「喔。」胡苍幻有点不甘愿。

    好不容易程光洛主动示爱耶，竟然被乔浩宏打断了。

    他开始神经病的盘算着，是不是要随时开着录音，这样程光洛要是说肉麻话时就可以重复听个八百遍。

    程光洛自然没猜到胡苍幻有这么疯狂的想法，拉着他走出房间。

    胡书霖站在餐桌旁打量着他们，程光洛见状原本想放开胡苍幻的手，却被他紧握住。

    「爸，你来的很不是时候。」胡苍幻语带哀怨。

    胡书霖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还来不及数落儿子，就看到程光洛轻轻拍了一下胡苍幻的肩膀。

    「……舅舅。」程光洛向胡书霖点了头。

    「嗯。」胡书霖神色尷尬地点个头回应，「先来这边坐吧。」

 41 打算

    他们在餐桌旁坐下，程光洛怎样也没想到，有天会再回来，甚至还跟胡书霖在同张餐桌一起吃饭。

    「你们先说看看吧，未来的规划。」一阵沉默后，胡书霖开口。

    「我要搬去光洛那边住，工作我一样会好好做。」胡苍幻没有多犹豫就开口。

    「你那工作……你哥根本就捨不得排太多给你。」

    「那很好啊，真是好哥哥。」胡苍幻当然有听出父亲的弦外之音，但他直接装傻了。

    「……光洛呢？」胡书霖看向程光洛。

    「我一样会在那间餐馆工作，虽然收入没有很多，但也足够生活了。」程光洛顿了顿，看向坐在身旁的胡苍幻，「我想和胡苍幻一起生活。」

    胡苍幻感到讶异，没想到程光洛会直接说出口。

    要不是胡书霖在，他真的想直接把程光洛搂进怀里。

    「是吗？」胡书霖并没有出言评价，而是在听到后又陷入沉默。

    胡苍幻注意到了一旁的程光洛神色忸怩不安，伸过手去握住他，他原本想挣脱，但胡苍幻力气太大了，他并不想明显到被胡书霖发现，便乖乖的任由胡苍幻抓着。

    「苍幻，你去汪叔公司工作吧？」

    「欸？」

    「反正你也打算在那边待下不是吗？不如去汪叔那边磨练磨练，待在这边的话，你哥应该也捨不得让你太操劳吧。」

    胡苍幻喔了一声，「你应该不会……再动歪脑筋吧。」

    「你怎么跟爸爸讲话的。」胡书霖叹气，「反正汪叔的女儿也看不上你。」

    「那就好，最好一辈子都看不上。」

    胡书霖扯了一下嘴角，「先说好，虽然汪叔应该也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但如果他愿意给你机会，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整天都不进公司了。」

    「行，汪叔能把我当作一般的员工，不给我特殊待遇的话我心情反而比较舒适。」胡苍幻坦然接受。

    「浩宏，你就来跟我们住吧？苍幻他们应该也不常回来了。」胡书霖转头对乔浩宏说。

    「爸，你应该不会把这间房子卖掉吧？」胡苍幻抢在乔浩宏回答前开口。

    虽然暂时不会在这边生活，但这间房子对胡苍幻而言意义非凡。

    「不会。」

    「乔叔，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和照顾。」胡苍幻慎重的对乔浩宏说。

    他虽然还想说些乔浩宏更像父亲之类的话，但现在惹恼父亲实在没好处和意义，他把话吞回肚里。

    不过父亲竟然会轻易妥协？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谢谢少爷一直的陪伴。」乔浩宏勾起笑容，接着转向程光洛，「光洛，少爷就麻烦你了。」

    程光洛点点头，感到鼻酸和喜悦。

    「爸，你别让乔叔太累啊。」

    「他这些年来最累的事情就是担心你。」胡书霖冷冷的回应。

    闻言，胡苍幻哈哈大笑。

    乔浩宏说有话要跟胡苍幻单独谈便把他找到厨房，他总觉得是为了要支开自己，让程光洛和胡书霖私下谈话。

    「爸应该没有要再拆散我们吧？」

    「学长不会的。」乔浩宏语气肯定，「我是真的有点久没见少爷了，想跟你聊聊。」

    「乔叔，你真好，比老爸还关心我。」

    「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情绪而已。」乔浩宏边热着水准备泡茶，「大少爷也快要当爸爸了，这阵子可以回去帮忙也挺好的。」

    「哦。」胡苍幻愣了几秒，大概是因为这阵子整天掛念着程光洛的事情，所以胡苍日还没告诉他吧？

    「那老爸应该不会再要求我要跟他朋友的女儿结婚了吧？毕竟老哥如果都有生小孩了，公司的事情就更没问题了。」

    「我想学长应该是想开了吧。」

    胡苍幻喔了一声。

    「少爷，对不起。」

    「啊？」胡苍幻不解地看着乔浩宏，不懂他为什么要忽然露出那么内疚的表情。

    「这几年来都没有回应你的问题。」乔浩宏语气犹豫，「明明就知道你很担心光洛，又不告诉你发生什么事情。」

    「啊，喔。」胡苍幻恍然大悟。

    虽然一开始他很气乔浩宏什么都不告诉他，但是等比较冷静下来后，就大概明白一定是胡书霖下了封口令。

    而对看他长大的乔浩宏而言，铁定也觉得这样的选择对他是最好的吧？

    「乔叔，要说我完全没有气你是不可能的，但我也知道你比谁都担心我跟光洛，所以不用跟我道歉，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係，但你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家人。」

    乔浩宏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幸好获得胡苍幻的谅解，而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对他而言比什么都好了。

    胡苍幻见乔浩宏还要忙，便把他准备好的茶端往餐桌。

    「但是关于我和胡苍幻在一起的事情我不会跟您道歉，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需要道歉的事情。」

    胡苍幻吃了一惊，他们又在讲什么了？

    不过程光洛也太狡猾了吧，每次这种心理话都不对他说，都跟胡书霖说。

    程光洛注意到胡苍幻的视线，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彆扭，还立刻回避。

    「爸，你们在说什么？」胡苍幻赶紧将茶放到桌上，坐到程光洛旁。

    「没什么。」胡书霖并没有回答，「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答应。」

    胡苍幻皱起眉头蛤了一声，深怕胡书霖会不会又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他还来不及讲话程光洛就先开口了，「是什么？」

    「我希望你们一个月可以和我吃一次饭。」

    胡苍幻讶异的瞪大眼睛，他还以为胡书霖又要说出任何质疑他们关係的话语。

    「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尷尬，但我还是想定期见见苍幻，也想知道你们还好好的。」胡书霖对程光洛说。

    程光洛并没有多做犹豫就点头，「我知道了。」

    程光洛觉得很感慨，一开始已经抱持着有可能会害胡苍幻跟胡书霖断绝关係的觉悟了，没想到他竟然妥协了，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其实就算胡书霖没提，程光洛也有打算日后要向胡苍幻提起，毕竟他不想让胡苍幻跟家人闹翻。

    胡书霖虽然可能不太擅长表现爱意，但程光洛却明白他其实非常担心和关爱胡苍幻。

    「那以后光洛也叫你爸吧？」胡苍幻看向胡书霖，胡书霖跟程光洛顿时一脸尷尬。

    程光洛呃了一声，胡书霖率先开口，「喊舅舅或……我是没意见，你喊习惯就好，不用因为苍幻委屈自己。」

    程光洛没有出嘴回应，对他而言，此时此刻要喊胡书霖爸爸难度还是太高了。

    「汪叔那边我会跟他商量，如果可以，相关行程会再跟你说。」胡书霖转过头向胡苍幻交代，「到时候别给人家添麻烦。」

    「好。」胡苍幻点头答应，眼下的状况比预期的发展都还顺利，已经没必要再跟父亲斗嘴或吵架了。

 42 最好

    晚上，四人一起到附近用了晚餐，胡书霖因为晚点还有事情，便决定要先回住处，乔浩宏不想打扰他俩，也跟着过去了。

    终于被胡苍幻等到两人独处的时机，他原本想拉着程光洛好好亲热一番，没想到程光洛一回家就赶着要去洗澡，又洗非常久，等他也洗完澡出来，发现程光洛已经跑回之前住的那间房间，拼起拼图。

    「光洛。」胡苍幻翻上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上来嘛。」

    「不要，我要拼拼图。」程光洛不理会胡苍幻，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拼图。

    唉，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程光洛对拼图的热情仍旧未减。

    「啊，光洛不理我，我好可怜。」胡苍幻开始在床上打滚，程光洛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因此动摇，继续手边的动作。

    「欸，程光洛。」听胡苍幻语气转变，程光洛终于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你跟老爸说了啥？」

    「没什么。」

    「跟我说啦，不要瞒着我嘛，我会很害怕。」胡苍幻虽然语气是开玩笑的，但其实也有一半是真心的。

    毕竟上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迫和程光洛分离了。

    程光洛转过身，伸手戳了戳胡苍幻的脸，「他只是想了解一下我这几年的状况而已。」

    胡苍幻噢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要说什么不会道歉？」

    程光洛愣了一下，一脸彆扭，「一定要讲吗？」

    「你如果不想害我失眠的话。」

    「就……我以前一直觉得，是我害你变得不正常，害你受伤，影响了你的人生。」见胡苍幻要打断，程光洛赶紧又说：「你先听我说完，但我后来不这么想了，我就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而你也是，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没有谁对不起谁。」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啊。」胡苍幻一脸委屈，「除了醒来后没看到你，觉得被你丢下……但又知道你一定有苦衷。」

    「但是，胡苍幻。」程光洛语气慎重。

    「嗯？」

    「我现在觉得也许这几年分开是对的。」

    「啊？」胡苍幻瞪大眼睛。

    「七年前的你如果被说是gay会怎么想？」

    虽然程光洛现在也不太在意胡苍幻是否承认自己是gay这件事情，但七年前的他，绝对比谁都还在意，对他而言，胡苍幻不肯承认就等于不喜欢他。

    程光洛的问题让胡苍幻顿时无语。

    果然七年前，就算表白了，那时候的他们可能也没办法太顺利吧？

    那时候，在毕业那天，甚至是更早之前，胡苍幻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他每次都想着是因为程光洛很特别，那时候的他却不肯承认性向的改变。即使都已经强吻了程光洛，发现自己对程光洛是有慾望的，却仍旧在心里挣扎着这件事情。

    之前他心里一直有个标籤，仿佛那是不好或不对的，毕竟之前的他不是那样的。

    但是这几年，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件事情，他很确定只要能和程光洛在一起，就算别人怎么说也不想去管和在意。被卓曜崇和康映然问到性向时，也可以很坦然地说出口。

    即使因为以前有跟女生交往过，可能会被归类成双性恋，又或者直接被认为是同性恋也无所谓，对胡苍幻而言那已经不是会太影响心态的问题了。

    「不只是你，那时候的我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跟信心。」程光洛看着胡苍幻，「那时候就算有成功瞒过你爸，我也不觉得到现在还能在一起。」

    胡苍幻觉得程光洛讲的未尝没道理，如果是这样，即使绕了路，即使又花了更多时间，现在能以比较成熟的心情来陪伴彼此也许更好。

    「而且……你不要生气喔。」

    「嗯？」

    「虽然我知道你是真的心甘情愿对我好，替我做很多事和提供我资源，可是对那时候的我而言，感情还是不对等的。」

    对程光洛而言，那些日子能过得那么好全是多亏了胡苍幻的福。

    就算胡苍幻本人不认为，但对程光洛而言，即使再多金钱的也不足以报答当时的恩情与帮助，更何况当初自己毫无能力回报，让双方出现明显的差距。

    他不是想让他们之间毫无亏欠，只是希望能以更平等的地位与胡苍幻恋爱，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他是因为胡苍幻的地位才去靠近的。

    「现在呢？」

    「现在，至少我有稳定的收入，虽然不多也够生活，也比较成熟能够支持你，所以我觉得现在跟你在一起这件事，对我而言不会有任何负担，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胡苍幻爬下了床，将程光洛搂进怀里，低头往他的肩膀蹭，「那就好。」

    「喂，很痒啦。」程光洛轻微挣扎，又拿起地上的拼图，寻找正确的位置。

    「光洛，你应该要有点情调的。」胡苍幻抱怨，「你到底为什么要顾着拼拼图不理你的爱人。」

    「我只是不喜欢事情只做一半。」程光洛放下拼图后又拿起另一片。

    「真的吗？」

    程光洛嗯了一声，不懂胡苍幻干么要这么问。

    「那我们要不要来做点，一做就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胡苍幻在程光洛耳边，用比平常还更低沉的声音问。

    「什么？」

    「做爱。」

    胡苍幻还以为程光洛会炸毛，会被爆打一顿，殊不知他竟然在怀里僵住了，耳朵还变得通红。

    见状，胡苍幻全身都热了起来，试探性地将右手伸进程光洛的衣服内往上游移，他没有出言阻止，但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看起来今天可以！胡苍幻被程光洛的反应搞倒也紧张了起来，手也微微颤抖，小力的抚摸过他胸前的突起，他轻轻的呃了一声。

    「光洛，我可以继续吗？你需要准备吗？」胡苍幻在程光洛耳边小声地问。

    虽然这样一一询问感觉有点破坏气氛，但因为有了前车之鑑，胡苍幻深怕会让程光洛受伤或有不快的回忆。

    空气凝滞了几秒，胡苍幻试探性地又动起了手，他感受到程光洛呼吸变得比刚刚更急促，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我准备好了。」

    所以刚刚才在浴室那么久？想到程光洛竟然背着他做这么煽情的事情，他顿时兴奋不已，马上将怀里的程光洛抱往床上，这时终于看到程光洛的脸了，变得很红，眼里写满了情意。

    「光洛，我的光洛。」胡苍幻不断唤着他的名字，在他的嘴唇、脸及脖子种下吻。

 43 理由(H) END

    程光洛被胡苍幻的举止搞的情欲高涨，不规律的心跳让他的喘息声更加明显，空气中瀰漫着情色的氛围。

    他伸出手轻拂过胡苍幻的脸跟手，胡苍幻将他的衣服向上掀起，他丝毫没有要抗拒的意思，乖乖地任由胡苍幻把身上的衣服给退去。

    他的肌肤很白，虽然很瘦，但身上还是有腹肌的线条，胡苍幻盯着他裸着的上半身，不自觉的吞了口水。

    虽然同居一阵子了，但程光洛每天都把自己包得紧紧的，根本看不到。

    程光洛被胡苍幻的反应搞得更害羞了，「干么一直看？」

    「因为好看啊。」胡苍幻边说边也将上衣脱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胡苍幻没穿上衣的模样，但在此时此刻的氛围，对程光洛来讲这个画面还是太过刺激了，本来就知道他的身材很好了，腹肌和人鱼线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努力呢？

    虽然程光洛很想遮住眼睛，但是胡苍幻的结实身材对他而言还是太诱人了，他不避讳地衷于慾望，直盯着胡苍幻。

    程光洛所有的小表情自然没逃过胡苍幻眼里，要不是真的害怕过于粗鲁会让程光洛感到害怕，他随时会放飞理智。

    胡苍幻将手放到程光洛左胸前的红点戳揉，一阵疼痛伴随刺激和快感而来，他几乎要痉挛，忍不住呻吟出声，「呃、嗯。」

    程光洛惊慌地伸手想摀住嘴，却被胡苍幻抢在前面固定手了，他才不可能放弃听到程光洛呻吟的机会，因为双手要抓着程光洛，他改以舌头轻舔。

    「胡苍幻！呃嗯。」

    口水和舌头温热的触感让程光洛更加害羞，触感和刚刚用手指搓揉完全不同，因为被抓着只能任由声音从嘴里流出，他的脸和脖子全红了，他觉得很羞耻，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充满快感。

    「别、别抓着手，我也想碰你。」程光洛那隐忍又缓慢吐出的字句，让胡苍幻兴奋不已，他放开了手，程光洛伸手轻触他的脸与手臂，动作缓慢而轻柔。

    现在讲出口一定会被揍，胡苍幻真的爱极了程光洛臣服于他的模样。

    他又将唇凑到程光洛嘴边，两人的舌头交缠在一块，他趁这段时间缓慢地脱下程光洛的裤子。

    程光洛虽然轻微地扭动腰，但胡苍幻明白那不是真的抗拒，只是害羞的表现。

    他摸往程光洛下身，程光洛的分身早已因为兴奋而充血，不断的抖动，「光洛，我可以舔吗？」

    「不、不行！」程光洛一脸惊惶。

    虽然不确定程光洛是傲娇还是怎样，但为了避免引起他不快，胡苍幻也不敢过于强硬，「那我用手。」

    程光洛没回答，胡苍幻已经动起手来，摩擦產生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胡苍幻的嘴也没停下，在他胸前不断种下吻痕。

    「等、等一下。」

    「怎么了？」

    「……不要只有我。」程光洛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却伸手摸往胡苍幻的下半身。

    胡苍幻唔了一声，没想到今天的程光洛那么坦率，他本来就没在矜持与害羞，马上也将裤子扯下。

    下半身的坚挺映入程光洛的视线，他轻轻的啊了一声，这玩意儿真的进的了他的身体吗？

    「在想什么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光洛觉得胡苍幻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

    还来不及回答，胡苍幻俯身贴近程光洛，两人的性器碰撞在一起，程光洛因为吓了一跳而惊呼一声。

    「你摸摸？」

    不是错觉，胡苍幻的嗓音比平常都还低沉和性感。

    程光洛吞了吞口水，依言将双手伸向下，包覆着两人滚烫的性器，缓缓的上下套弄。

    胡苍幻的手仍在程光洛胸前玩弄着，时不时就咬一下他，他的脖子、肩膀和胸口已经被他种满吻痕。

    多重的刺激早让程光洛把矜持给丢了，胡苍幻在耳边的喘息声，让他也不像刚刚不敢尽情发出声响，呻吟从嘴巴流露而出。

    在程光洛感受到要高潮的瞬间，一阵异物感和冰凉让他顿时又恢復理智，胡苍幻竟然在这个过程放入手指。

    胡苍幻试探性的先伸入一根手指的第一指节，因为抹了许多润滑液，让程光洛的下半身变的湿滑。

    「唔、呃。」

    虽然早就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那毕竟不是他自己的手指，放入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先不论舒适度的问题，是耻度的问题，想到胡苍幻的手指在体内进出，他感到兴奋与害羞。

    胡苍幻的手和嘴巴让程光洛没有馀地多想，他只能发出被欲望支配的呻吟声。

    「痛吗？」胡苍幻抬眼，那双写满慾望的眼睛让程光洛不自觉又打了个冷颤。

    他轻轻摇头，感受到胡苍幻将手指整根放入了。

    现在对程光洛而言，最深刻的感受是被喜欢的人佔有，比起痛不痛或舒不舒服，他觉得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

    胡苍幻不断在程光洛身上留下吻，程光洛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身体，因为专注于眼前的胡苍幻，下半身的异物感已经没有太明显了，胡苍幻在这个过程又慢慢放入另一根手指。

    胡苍幻很在意程光洛的感受，虽然手边动作没停下，却也观察着他的神情，幸好看起来没有不适。

    三根手指在程光洛体内停留了好一阵子，胡苍幻真的觉得已经快爆炸了，他在程光洛耳边低吼一声，「光洛，我到极限了。」

    手指离开体内时，程光洛忍不住又呻吟一声，胡苍幻这时已经套好保险套，将前端移往洞口旁。

    「如果太痛……跟我说，我尽量停。」胡苍幻语气慎重，并慢慢往前推送。

    程光洛点点头，边感受着被撑开的感受，又再次发出声音，「呃、嗯。」

    胡苍幻伸手轻拂程光洛的脸，他边喘着气，边抱着胡苍幻的手，轻轻的吻过。

    胡苍幻深怕太粗鲁会把程光洛弄受伤，幸好他现在虽然感觉还没全适应，看起来并没有痛苦的感觉。

    终于，全部都没入程光洛的体内，见他没有喊疼，胡苍幻将手托在他的臀部，稍微抬起，「光洛，你看，我们现在结合在一起。」

    程光洛被胡苍幻的荤话搞的脸和脖子都红了，他愤怒的吼了一声。

    程光洛害羞的模样搞得胡苍幻更兴奋了，他抖了一下，程光洛又呻吟一声，「你……不要再变大了。」

    靠，是谁教他说这种话的？要不是怕把他弄疼，胡苍幻哪有可能那么安分？

    胡苍幻逼自己冷静，要是这时候把他搞受伤就不好了，而若没控制好太快缴械没让他舒服到就糗了。

    程光洛注意到胡苍幻的停顿和犹豫，喊了他的名字，双脚绕过他的腰际，「你可以动了。」

    这隻小猫一定是上天派来剋他的。

    程光洛见胡苍幻仍然没有动作，张开双手作势要环绕过胡苍幻的背，看起来似乎是想拥抱他。

    胡苍幻真的爱死程光洛这种像小猫在撒娇的模样了，既然本人都说没关係了，那他就不再客气了。

    他俯身，让程光洛拥住他，缓慢的摆动腰部，程光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不适应的感受满满褪去，被心爱的人佔有的满足感和快感达到高峰，程光洛忘情地喊着胡苍幻的名字和呻吟。

    程光洛的分身因为多重刺激不断的流出液体，两个人不停的抚过彼此的肌肤，粗重的喘息声瀰漫在空气中。

    「光洛，会痛吗？」

    程光洛轻轻摇头，嘴边仍轻轻发出呻吟声，胡苍幻逐渐加重力道，并在他身上留下吻痕。

    「唔！等、等等。」

    胡苍幻感受到温热的通道一阵收缩，程光洛略带哭腔的呼喊让更加无法自拔，不自觉的又加快抽插的速度。

    「呃、啊！真的、等！」程光洛哀怨地喊出声，偏偏那有些可怜和狼狈的模样让胡苍幻更加着迷，仍然不停地挺撞他敏感的位置。

    「呜！」白浊的液体喷射而出，胡苍幻见状勾起嘴角，甚至还伸手沾了放到嘴边。

    「你在干么！唔。」程光洛被胡苍幻煽情的举止吓到尖叫，却发现体内的他似乎又胀大了，「臭变态！」

    见程光洛表现的不是痛苦，而是难为情，胡苍幻便不客气地继续在他体内捣弄，「光洛，你好可爱。」

    「我、嗯、快不行了啦。」程光洛眼眶因为刺激而有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嗯……我也快了。」感受到程光洛的紧缩，胡苍幻俯下身亲吻他，进行最后的衝刺。

    即使隔着套子，程光洛也能感受到胡苍幻的凶器在他体内倾洩而出，结束后，胡苍幻又吻了他几下，才慢慢的离开他体内。

    胡苍幻紧紧地拥住他，好几次的快感让他几乎失神，缓了一阵子才回过神，将头靠在胡苍幻的胸口，轻轻啃咬着胡苍幻锁骨旁的肌肉，胡苍幻被搞到慾火又快燃起，但考量到他身体应该禁不住那么密集的碰撞，只用手轻轻的抚过他的头发。

    「苍幻。」程光洛低声唤。

    「嗯？」

    「谢谢你。」

    「爽到要道谢啊？」胡苍幻感到意外，不自觉的贫嘴了。

    「齁！」程光洛恼怒的槌了胡苍幻胸口一下，他哈哈笑了几声。

    「谢什么？」

    「谢谢你成为我活下去的理由。」

    闻言，他更用力的拥住怀里的程光洛。

    那天那刻，如果他没有间晃，没有跟程光洛说出那些话，现在的他们又会怎样，程光洛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胡苍幻不知道答案，但想着，只要程光洛还在他身旁，今后大概不会有想死的时候，彼此的存在成为对方活下去最大的理由，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