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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祖。”

    “嗯?”

    杨婵抓住他的衣服,说:“那是我父亲。”

    “嗯。”杨婵敢说下去了,她道:“我看到了他,明白这世界的过去、现在和即将发生的未来,一切一切都与我有关。”

    “因果早已埋下,罪孽正在铸就,我不该逃离属于我的命运。”

    “我去了战场,后来又跟着你看到了三年后真正的人间。”

    “好苦,好难啊。”

    “我忽然发现不是我以前有毛病,而是我太幼稚了。”

    “师叔祖,当生灵连活着都困难的时候,高歌的自由是不是就成了最苍白无用的东西?”

    老君没有回答。

    “我以前是太狂妄,现在是太冷漠,前者让我牵连别人,后者让我忽视苦难。”

    “我错了。”

    “偏激、冷漠、别扭、自私、弱小,”她说,“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这样继续走下去,我怕我会心入魔障,再难挣脱。”

    “师叔祖,我父亲告诉我拥有权力的人就是神,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我现在知道神明究竟是什么了。”

    “拥有希望,并能成就希望的人是问心无愧的圣人。”

    “拥有很多人的希望,并能成就很多人希望的人是神。”

    “我要成为圣人,也要成神,”她眼中闪着泪光,“我不能逃避这世界与我有关的因果,不能冷漠地再次忽视他们的祈求,更不能让自己问心有愧。”

    老君沉默了许久,最后悠悠叹了一口气,他道:“你哪里有错?人怎么可能克服自己的本性呢?你天性悲悯,博爱众生,以前的一切不是你的错,至于以后的一切……”

    “杨婵,你真的要去承担吗?”

    杨婵依旧毫不犹豫:“对。”

    老君松开了怀抱,道:“我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评价过你的个性,现在看来,没有说错。”

    “什么?”

    “被宝莲灯选中的每一个人都贪欲过重,执念缠身。”

    “你也如此。”

    杨婵以为被批评了,神色有些闪烁,老君却笑着说:“这些东西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要斩除的三尸,或者说凡心。”

    “贪心的人会走得很远,”他想起了玉清,叹道,“会比我们所有人都走得远。”

    “可是……”他看着远方,神色凝重。

    “可是什么?”

    老君摇了摇头,抬起手说:“把手交给我吧。”

    “师叔祖。”杨婵有些犹疑,“我若是跟宝莲灯重新建立联系会不会昏迷?”

    老君想了想,说:“有这个可能。”

    “那,我能不能在昏迷前再拜托您一件事。”

    老君点了点头,杨婵说:“您肯定比我先到万仙阵,您到时候先去救哪吒好不好?”

    老君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说:“这是自然。”

    “太乙于我而言是师侄、知己也是挚友,他最重要的徒儿,也会成为我最重要的人。”

    杨婵松了口气,跟着笑,她伸出了手,老君一手牵着杨婵的手腕,一手拿着宝莲灯,两边都冒出温柔的青色光芒,手中被五色神光剥夺光芒的宝莲灯逐渐闪耀出极为微弱的光芒,而当杨婵注意到里面的白光,并看过去时,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完全的白,只有简单的黑色勾勒,整个世界完全陷入了停滞之中。

    杨婵听到某个人呼唤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身着白衣的瑶姬。

    杨婵朝她笑,然后问:“宝莲灯刚刚苏醒的时候那一声叹息是你吗?”

    瑶姬点了点头。

    “你其实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个圣人吧?”

    瑶姬摇了摇头:“成圣等于死亡,我不希望你这样。”

    “那至少是个脑子清醒,问心无愧的好人。”

    “能开心地活着就可以了。”

    “你对我要求好低啊。”

    瑶姬无奈地笑道:“你连古诗词都背不下来,我能对你有什么高要求?”

    “那你这是在嫌弃我是个半文盲了。”

    瑶姬想了想,在她那个年代初中毕业不过意味着义务教育结束而已,实在称不上有文化。

    她只能说:“我没有嫌弃你。”

    “你就是觉得我没文化。”

    瑶姬有些无措,她说:“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杨婵却扑到她怀里了,她脆生生地喊:“母亲。”

    瑶姬微微抬头,看到她一脸笑意,发现她只是在逗自己而已,她本来该感到无奈,但杨婵叫她母亲又让她惊喜到无措,简直不知道表情该怎么摆了,手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已经比她高许多的杨婵。

    杨婵总是自信昂扬,这一点像昊天,她说:“你听着,我现在已经会背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瑶姬的怀抱变紧了。

    “你说过你不会认我。”

    “我说话不算数。”

    瑶姬沉默了许久,头埋在杨婵的肩上,杨婵感受到她肩上变湿了,心里想,就算是化作天道的碎片,再无人心,也仍会觉得感动和欣喜吗?

    那,完全的瑶姬该会有多爱她啊。

    杨婵总是善于发现旁人的善意和爱意,所以,不论是再坏的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摆出最好的一面,也会忍不住喜欢她。